是谁?面貌熟识极了,玄烨似乎生来就认得,熟识得竟一时想不出这一身骑射戎装的贵人是谁!
“皇帝,怎么了2
一听这圆润、温厚、慈爱的声音,玄烨唯咙里热辣辣的,泪水猛然涌上来,直在眼眶里打转转,满心的委屈苦痛一下子找到了归依,大叫着扑过去:
“老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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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连忙下马,刚好迎着玄烨,用温暖的手握住了那双冰凉的小手,很注意地看看孙子汪着许多泪的眼睛.小声地只让玄烨听见:
“有话回去说.别在外头掉泪:
玄烨咬住嘴唇.点点头.感受着祖母手心传来的绵绵不尽的温热.眼泪渐渐化开了。
“皇帝到哪里去了?昨晚没在南苑了”太皇太后问。“老祖宗,我去看小四弟墓园了。昨晚宿在行宫。”“哦。”太皇太后立刻明自了玄烨的心思,便撇开这个话题,“这是我刚射的那只堆鸡吗了将将好落在火堆旁边,莫非自行烧熟供我等美餐兮”
众人都笑了二
’老祖宗,我还从没看过你骑马射猎哩:刚才乍一见都汰不出来啦! 一玄烨摸着祖母的箭袋.笑着说。
“草原上长大的)、,哪个不会骑射! 祖母虽然上了岁数骨头硬了,还是忘不了 哇!来,跟祖母赛上· 场{
孙子的小红马如一团赤霞,祖母的凝霜绝像,道月一光.在南海子空旷辽阔的雪原上井髻飞驰.侍卫和护军艺、秦仪卫的人马蜂拥在后,朝着南苑行宫那一片金碧辉煌的殿宇别馆奔去:
回到行宫,第一件事是盟洗。
梳洗完毕的太皇太后,出神地对着镜内面影。脸色红润.眉毛乌黑,眼睛明亮,由于容光焕发而显得年轻、链得动人。她深心里不知何处轻轻颤抖着,震荡出一波又一波的甜美和沉醉。是自怜自爱,还是白满自豪?不由得对“她”妩媚地一笑.478
“她”与二十多年前宠冠后宫的蒙古美人、太宗皇帝最喜爱的西宫小福晋布木布泰越发相像了。
镜子里进来一张细眉细眼高颧骨的圆胖脸,那是苏麻喇姑。两人在镜内相视一笑口
太皇太后说:“若是平日也有这样的气色,浓脂艳粉就可以免了口”
苏麻喇姑笑着从首饰箱里取出一副极细腻匀称、看去极珍贵的红珊瑚珠环,奉给太皇太后:“现在戴了它可不止好? 太皇太后一笑,接过珠环边戴边说;“看来今后得多骑马,多来南苑驰骋,不然,老得更快了。”
“老佛爷不老。”苏麻喇姑仍望着镜中。
币‘是啊,眼下,我还不能老!夕,说着,她目光冷静地看定镜中的苏麻喇姑,两人笑容倏失,同时想起今早! … … -的情景,想起引来这次大雪天南苑之行的那件事。
今天早上,苏麻喇姑亲手为太皇太后梳头。象牙梳从她头顶的乌发慢慢刮向脑后时,她舒服得合上了眼睛。随皇后同来请安的年龄最小的宜贵人郭罗络氏冒冒失失地“哎哟”一声,说:“怎么翘出几根自头发呀?
皇后慌忙回头瞪她一眼,她自知失言,惊慌地红了脸,赶紧垂头朝后缩。苏麻喇姑已拿出小镊子,准备拔去那透出黑发直直竖在脑门心的几根触目的白发。
“别拔它了。”太皇太后微微一抬手,轻声说:“往日一根一根地长,如今一丛一丛地生,拔不净了!”她伤感地叹了口气,凝视着镜子,好半天一言不发。贵人们和苏麻喇姑也都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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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皇后说:“老祖宗气色好,脸上都看不出皱纹,我们到了老祖宗的岁数,只怕难有老祖宗的容色口”
太皇太后摇摇头,伸手拿起水粉和胭脂,漫慢地扑脸.慢漫地说:“老就是老,不想老也没办法。水粉胭脂也遮掩不过,还不如不施脂粉的好。· · ,… 可咱们皇家的身份摆在这儿,吉服朝服必须金碧辉煌、必须色彩缤纷,这是国家制度管着的。穿着这么华贵艳丽的衣袍,你们年轻人容色丰润新鲜倒也相配,我们上岁数的若不靠脂粉装点,就得叫这些衣袍给打扮得越发干枯老朽了!
苏麻喇姑递上一副珊瑚珠环,太皇太后拿来放在手心细细观赏:极其温润细腻极其红,红得纯粹,红得透明,亮得耀眼。周围的人们看着它眼睛都直了。太皇太后轻轻抚摩着它赞叹不已:“好一副珊瑚珠环!我算它至少值一千两银子! 苏麻喇姑笑道:“是,册子上写着价值一千一百两。”太皇太后望着镜子,又摇摇头,笑容里有一点捉摸不住的凄凉。“可惜我再不能戴它了!它太鲜亮,太明艳了,会把我这老太婆的脸形容得分外暗淡老惫… … 还是戴一副珍珠耳球为好。淡灰色的珠光对上岁数的人倒合适些… … ”
苏麻刺姑和皇后贵人们静立两侧,有些不安、有些惶惑。她们从未听老佛爷发过这样的感慨、她真的老了么?岁月真无情啊,天底下最尊贵、最有才干、儿乎是无所不能的老佛爷.也逃出不它的管辖!
皇后贵人们已经出宫去了,太皇太后还沉浸在伤感中,无心说话。这时,慈宁宫总管匆匆赶来,进门就跪下,紧张地桌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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