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终于来了!我们的美人儿!”
陈雅秋压低嗓门轻轻地赞叹、欢迎,她每次看到她们,都会忍不住忘情地高兴。
“谁坐在爸爸旁边?”
雅秋热情得犹如她是一家之主。这是每个人都习惯了的事,她管雍家的事比雍家的女主人还要多。
“当然是妈咪!”
黑色马裤装少女把长袍女子推到昭贤身边,接着又娇娇俏俏说一句,“因为爸爸最爱妈咪!”
陈雅秋说:“爸爸也爱星晨,也爱海晨,也爱花晨!”
少女把火百合递给昭贤,说:“星晨恭喜爸爸升职!”又说:“爸爸也爱秋姨!”
众人都笑了,雅秋说:“星晨不懂事,爸爸不爱秋姨。真的不爱,不然今天就没有星晨了!”
雅秋做出神色黯然的样子,故意如此说,又转向询问含笑缄默的白衫女子:“你说是不是?花晨?”
花晨回答:“秋姨是故意这么说。其实爸爸对秋姨有真情,不然怎么能当我们的秋姨妈咪!”
雅秋眼睛亮了起来:“花晨真是善体人意,说得出这样真心的性情话!我这辈子虽然不能得到我所爱的男人,却能够一直和他在一起,这是上帝厚待我,你们一家人厚待我,尤其瑶瑶从来不吃醋,唉,我也真是心满意足了。”
长袍女子终于开了口:“我要吃醋也吃不完,谁教你和昭贤是亲密战友呢?你们在办公室一起拼了一、二十年,昭贤能有今天,有一大半功劳归你呢!”
“是啊,秋姨不只是爸爸的秘书,还是我们全家的秘书,我们等一下要好好敬你几杯!”海晨插嘴。
雅秋眼眶微湿,感叹说:“你们一家待我比自家人还亲,从来没把我当外人,我跟了昭贤大半辈子,也很值得……想当年,昭贤要离开光达,我真是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还是没有留恋跟了他一起走说着说着眼泪往下掉,轻轻用手绢去拭脸。
葛珞瑶一看局面有点偏歧失控,雍昭贤脸色已经不好看,赶紧说:“雅秋就是这么爱感慨,快别提这些!送菜快上了,影响了你的胃口多不值得。”
雅秋也警觉自己的失态,破涕微笑说:“抱歉,人年纪大了,动不动爱感慨,这就是老化的象征!”她看看昭贤,故意转移话题说:“昭贤,你多有福气,什么都有了,什么梦想都实现了,人生夫复何求?”
菜送上来后,只有星晨一人吃得开心。众人都看得出雍昭贤已没有初见时的欢悦神采,虽然他尽量露出笑容,催珞瑶和雅秋多吃一些。
雅秋深深懊悔自己一时情绪化提起了昭贤最忌讳的往事,好在她太了解昭贤,知道怎样可以把他的精神再提起来,就说:“昭贤这次升职实在是因为去年SD那个方案赢得太漂亮了。”她知道昭贤很少向妻女谈事业工作上的种种,乘机替昭贤歌功颂德、宣扬一番:“去年汽车业不景气,客车市场萎缩得教所有的汽车业者食难下咽,而昭贤早就看准这不景气的循环,两年前就极力推动生产小货车,果然在不景气的时候下对了注,别人对着业绩打冷颤,我们吉群却是大赚大卖!董事高兴得不得了,连昭贤从前提过的旧方案都翻了身,现在正积极进行呢!昭贤做到总经理的消息到今天正式公告,在吉群简直像龙卷风一样扫过,因为他是吉群第一个从生产线出身的副总!”
雅秋说得眉飞色舞,昭贤听得也心花怒放起来,虽然他明知道这是合资日方主管业务的董事秋田第一手策画,由他在香港向分公司极力促行而成功,但他身为厂长而能提出重大的计画且被接纳、成功,实在令其他业务经理颜面无光,尤其是那些和他唱反调的人。一个人一辈子有一次正确的重大选择就够了,他庆幸自己选择了和秋田董事一样的看法和坚持,如今他成功了,这辈子除了和万珞瑶结婚最是意气风发外,就是现在最有成就感,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他期待了二十年的梦想,接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无边无际的沉思使雍昭贤的笑容又逐渐地沉敛下来,雅秋无心提起了光达,正是触动了他的隐痛。
这一餐盛宴在忽冷忽热的异样气氛中结束。昭贤时而欢喜,时而沉默。雅秋和珞瑶心怀不安。花晨、海晨和星晨一头雾水。
离开饭店时,星晨挽着花晨窃语说:“姐,他们三个大人好怪,到底怎么回事?”
花晨停顿了一下才回答:“爸爸庆功宴喝得太多了,可能身体有些受不了吧。”
“爸爸为什么总像在拼老命一样,不健康又不快乐,他可以不用这么累啊?”
“商场竞争是很可怕的,公司内部的争夺也很吓人,”花晨耸耸肩,嗅一嗅抱在怀里的花簇:“其实,到底有多可怕,我也弄不清楚。看得出来爸爸并不快乐是真的。”
“我们应该叫妈咪去劝劝爸爸,事业心不要那么重。”
“妈咪现在不劝了,因为劝不动。爸爸什么都听妈咪的,就是这件事不听劝、不妥协。”
“为什么嘛?我们的日子过得够好了,不要再让爸爸那么辛苦。”
“是啊,他愈是这样,我愈觉得对不起他。我们好像在剥削他的血汗,我不忍心。”
“姐,不要再说了,我想哭了。”
星晨咬咬嘴唇,眼看眼泪就要掉下来。
“不要哭,爸爸不要我们哭。我想,有一天我们可以帮助他分担一些重担,那才是爸爸乐意接受的。”
夜幕渐下,花晨看着父亲的身影,虽然有妈咪在一旁陪伴同行,也显得有些踉跄凄凉。
这就是升上高职后的爸爸?花晨心痛又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