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低垂着螓首,轻声给她指点。
我身形停在竹帘前,不忍打断这温馨的时刻,隔帘一望后,轻步走回我的住处。这短短的一瞬间,我心就像被一股热流冲过。
世上的事,我见得多,对一些不顺眼的,心中充满了嘲讽。
或许是一路冰雪冷却了我的心,那里活下来的生命,都是竞争的胜者,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对敌人的冷酷无情。
或许是我自以为洞察世事,别人的一举一动,我都以为能看透,让我心冷却。现在与人的交往,我既不热情,也不热心。隔着厚厚的灰雾看待一切,这世界必是灰色。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我听出是女人的脚步,感应到了乌夫人的水元素精灵。
如果是今天早上,我会飘到屋顶,用镜像术在床上做个幻影,看她想干什么。现在,我只闭上双目。
乌夫人走到床前,将我垂落一半的被子拉上,又将我推开的窗户轻轻掩上,脚步声远去。
甘洛的白天热似烤炉,而夜晚则与益隆的深秋夜一样寒冷,现在我却既想不到白天甘洛的热,也感觉不到夜晚的冷,只有温暖留在心间荡漾。
清晨,当我推开屋门,迎着朝阳,感觉四周都明亮起来。
我深深地吸入第一口带着森林勃勃生机的空气,细细地品味。这空气与昨日并无不同,但今天却异常得让人舒心。
我信步在细沙铺就的小道上,未出竹林,就见路中站着一个清秀的青衣少女,脚边放着一个盖有红布的小巧精致的黄竹筐,手捧白木托盘,上有一封信,一支笔,一个墨盘,一张白纸。
我抽出信笺,这是用红花树叶压成的一张纸。
〖HK30〗书逢罗宾阁下:
昨日手下丑态百出,叫阁下见笑了。
本想替乌猛除去几个内奸,不料竟被阁下介入。
本人改变了主意,想看看阁下的手段。
三日之内,当遣人行刺乌猛一家,请阁下准备。
〖HK〗我揭开红布,昨天九个食友的头,被缩小成柠檬大小,一张张脸充满恐惧,在筐中排成一圈,中间还有一朵百合花。
我提笔饱蘸浓墨,在白纸上写下:你动他们一根寒毛试试。将笔一扔,转身径直走向乌猛议事的大厅。
这人行事之缜密,做事之狠毒,尤胜过老雷。我初到甘洛,也不过短短几天,竟连我姓名都查出。
“兄弟,你来了,快快请坐。”乌猛正在议事厅看着堆砌如山的文件,眉头拧成一团。
旁边站着的两个幕僚模样的人在喋喋不休地对乌猛说着。
见我出现,乌猛如释重负,连忙将卷一掩,道:“下午再议。”
两个幕僚却并不领命退下,左边那个士族道貌岸然,着一身士族中最朴素的青襟,正色道:“请主人勿辜负陛下的重托,公事未毕,焉能享乐?”
“给我退下。”乌猛沉声喝道。
看乌猛脸色不善,威仪逼人,两个幕僚才悻悻出厅。
出厅时,两人眼神自然投在当门而立的我身上。我微笑着看着他们,眼中的寒芒让他们低下头,从我身边绕过。
“兄弟,哎,你都看见了,事情真是多如牛毛。”乌猛长声一叹。
“让我看看,是什么让乌大哥这么难办。”我翻开最上面的卷宗,只看了几个,全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路人甲路过一地,被乙的狗咬了,双方就为赔偿争执不下,要城主来解决。
最了不得的一起,是丈夫发现妻子偷情,给了她两耳光,反被妻子打得头破血流,因此愤愤不平,要乌猛大哥给他主持公道。
我将桌上的卷宗全推到地上,一个小火球就将它们全化成白灰,挥手一指,将它们卷出厅外。
“兄弟,你?”乌猛反应不及。
“乌大哥,办这些事只是徒耗你的精力,烧掉最好。”我在旁边坐下,从盘中拿起一个猕猴桃,撕着皮吃着,道:“你对那两个幕僚怎么看?”
“没有他们的辅佐,这些事就更麻烦了。虽然他们常顶撞我,但也是为我好。”
“我想大哥也能看出,他们非表面那么正气凛然吧?”
乌猛哈哈一笑,道:“其中一个还常去翠仙居。但只有这两个人是真正为我做事,其他的,知道我与储君面和心不和,所以常常搪塞。”
我道:“乌大哥,把这些事交给他们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