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残一如既往乖巧地点头:“师父放心,小残儿也正想着这几天要炼了阿澄的,阿澄这样乖,要永远陪着小残儿才好~”
顾澄晚虽不知毒人为何,可也明白绝不是好物,此时他听完师徒对话,虽说还是紧闭双眼,却是怎样也睡不着了。
深夜。
花绝地喜静,因而花残自从入谷,便一直独自居住,顾澄晚来后,便在他房间内搭了个竹床,以便于花残随时试毒观察。
约莫三更时分,顾澄晚依旧没有睡意,才服花绝地所创可谓最毒毒物之一的“化血丹”不久,还没有完全对毒物免疫的身子仍在僵着,动弹不得。
他现在在思考,自己该如何走下一步——
保命还是做傀儡毒人,这是极为艰难的抉择。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阵轻笑,跟着,顾澄晚听到熟悉的声音说道:“聪明人别做蠢事,阿澄,乖乖做我的毒人不好么?”
是自己听惯了的声线,可再没有童稚语气,而是带了点轻佻尾音的、透着隐隐血腥味的柔和音色。
人蛊
……他居然还醒着!
顾澄晚心中一慌,眼皮不禁颤了颤,勉强按捺心思,他平静答道:“你多虑了,我不是早已答应过了么。”
“别跟我耍小心思,你知道的,此‘毒人’可并非你之前以为的‘试毒之人’那么简单。”花残的语气淡淡,全然没有平日里的天真稚态。
顾澄晚心里觉着不对,又一时说不上来,只好又道:“我没有异心。”
花残轻声笑了笑:“你为何不睁眼看看我?”
顾澄晚无奈,屈起腿借力,可腰腹以上皆已麻痹,如何能动得了身?正当这时,突然听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贴在自己唇上一下子渗了进去,滋味苦苦涩涩,然则舌头一凉,力气已然恢复了。
他翻身坐起来,把视线投向花残方向,便又吃了一惊。
屋外的月光越过窗棂和顾澄晚的竹床,打在屋里端坐在床沿的花残身上,映了些斑驳暗影上去,把他的面容、乃至于整个人都模糊掉了。
一时间,顾澄晚竟然觉得有些恐惧。
花残下床,从容向前走了几步,在离竹床两步左右之处站定,将自己暴露于月色之下,亦让顾澄晚看了个清清楚楚。
眼角微挑、唇角轻勾,一双眸子里水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竟有了几分说不出的鬼魅之气。
这番神情姿态,与白日里截然不同。
“你……”顾澄晚有些恍惚,迟疑地吐出一个字,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阿澄,你做定了我的毒人,要不要也做我的人蛊?”花残目光落在顾澄晚面上,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总归也是我的了,不如做些对我更有用的事,好不好?”
“人……蛊?”顾澄晚口中喃喃念着,目光不由自主朝花残摊开的手心看去。
那白嫩温软的小小巴掌上,停了个珍珠大小的圆润虫子,安安静静一动不动,被花残用指腹轻碰了碰,就“嗡”一声飞起来,撞在墙上打出个小洞来,跟着飞回停住,又不再动弹了。
顾澄晚看着那虫子,眼里讶异一闪而没。
花残低笑:“原来阿澄知道这个。”
“只在古书中见过零星半点,却不曾看过实物。”顾澄晚冷静下来,“原来世间真有此物。”
“既然阿澄听过,我便省了事了。那么,阿澄肯不肯?”花残看他神情笑笑,手掌一拢便收了蛊虫,之后略弯下身子,盯在顾澄晚眼里,用着三分询问七分诱哄的口吻说道,“若是阿澄肯做,我就帮阿澄报仇,可好?”
顾澄晚猛然睁眼,正对上花残难以辨明的眸光,心中一震:“……你知道什么?!”
“阿澄总是眉头深锁,做出这般可怜的样子,若不是失意,便是情伤。”花残手指轻抚顾澄晚的脸,仿佛怜惜一般,“这般美丽的阿澄,是谁人不懂珍惜?负心负情的浪荡子,怎么配活在这世上?”
顾澄晚直视花残的脸,那明明是个尚未长成孩童,说出的话却是字字插在心上,一下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是缘尽罢了,没什么好说。”心绪翻腾,眼中情绪亦是急剧变幻,到底还是沉寂下来。
“哎呀,阿澄不爱旁人插手,我便不插手就是。”花残手指在顾澄晚蹙起的眉心左右抚弄,“做了人蛊,就能操控千百种蛊虫,到时候,想做什么不可以呢?阿澄阿澄,你便应了罢。”
顾澄晚闭闭眼,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你又何必同我商量,我本没有选择余地。”
“答应了总比不答应的好,人蛊和虫蛊又是不同。”花残笑道,“人乃万物之灵,要炼人蛊,得被炼的那人毫不抵抗才好。”他一偏头,眸光晶亮,“若是一个不慎蛊虫反噬,阿澄就没了。阿澄若是没了,我从哪里再找阿澄这样的好活物?”
顾澄晚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