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挑了挑眉毛,说,好狗腿!
我愣了愣,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说,什么?
宋栀说,夸你!
我说,哦。为什么这么久?
她皱眉,问,必须回答吗?
我自知多嘴了,就摇摇头。
她说,以后多喝酒,少说话,尤其少替那个王林打听事儿!
我说,他人很好,是我大学辅导员……
宋栀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夜晚,微微摇曳的塘火前,我和宋栀像往常一样,一起批作业,而宋栀批改完作业后,还要写一份节日策划书。
宋栀突然问我,姜老师,你有什么节日愿望吗?
我愣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那群远在另一座城市里的我的朋友。
我们曾一起过的每个节日。
飘的雪,热腾腾的涮羊肉,雪王子,红苹果……心酸而又美好。每一个看似平常的节日,却让你对其充满了希望。这是一个个团聚的日子。
我们会在每年特定的节日,期待着小九的归来。
就如我们相信,我们思念的人,我们想要做的事情,都会在某个节日得以实现。
我曾以为他们是我生命里不可割舍的人……
我从往事中回过神来,心里却不免幽幽地叹息,随即微笑道,对我来说,节日大概是一种希望吧。
这时,响起了急促而谨慎的敲门声,我拢了拢衣服,走过去,小声问,谁啊?
门外的声音很小,说,老师,是我。
我一听似乎是自己的学生,赶紧将门打开。屋檐下,已经冻起了根根冰棱。门外站着两个孩子,一大一小,红红的脸蛋,肩上背着大大的筐子,身后还拖着一捆柴。
他们是我的学生。
雨水在他们身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他们淋湿的头发上冒着身上不多有的热气。我的心猛然一揪,将他们迎进房子里,问,你们这是干吗了?
大一些的男孩叫孟浩然,九岁,我的学生;小一些的是女孩,叫孟洁,七岁,是他的妹妹。他们两个是一对留守的小兄妹,父母远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一个瞎了眼睛的奶奶在照顾他们。
孟浩然小心地靠后,生怕自己身上的泥水弄脏了屋子,他说,奶奶说这几天会是冻雨天气,雪封住了路,我怕老师不习惯,就去捡了一些柴火。
孟洁吸了吸鼻涕,跳出去将门口的柴火全都抱进来,生怕淋湿了。
孟浩然就冲她大声喊,你把老师的屋子都弄脏了!
孟洁慌乱极了,小鹿一般无措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哥哥,俯下小小的身体又将柴火抱起来,想要抱出去……
我连忙拉住了她的小手。
那双本应该纤软的小孩子的手,此刻通红、粗大、皴裂,关节处有几处冻疮,冰凉冰凉的……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小时候,少年的凉生,为了我能去春游而去偷偷挖煤,那时候他的手也是这样,通红、肿大。他曾说,姜生,女孩子一定要有一双漂亮的手,男孩子没关系的。所以,他和母亲,那么多年,只要他们在,就从来不让我做任何体力活……
在我握住孟洁那双冰冷得像是胡萝卜一样的小手时,心酸就这样一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宋栀走过来,看着他们兄妹俩,又是感动难过又是气急败坏,声音有些大,你们这样,家长会多担心啊!山路那么不好走,你们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孟浩然噤着声音不说话,只看着自己泥泞不堪的鞋子和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