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佑的母亲,从香港来到了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位一直传说中的太太——我的婆婆,却是在这般狼狈的时刻。
她人很好,向佛,言少。
凉生回来的时候,也见过了她,喊她舅母。
她看凉生的表情,甚是爱怜。
她要凉生在国内多住些时日,凉生便托口公司事务太多婉拒了,他说,我回来取些资料,这就走。
院子里,我撞见凉生的时候,愣了,他看到我,也愣了,最后,还是走过来,他说,最近好吗?
我抬头看看他,努力笑笑,说,好。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生活中暂时遇到的这份不如意,他是我的哥哥,我不想他为我担心。
他放心地点点头,又问,他好吗?
我点点头,说,他很好。
相顾无言。
我抬头,说,你好吗?
他点点头,微笑,说,好。
我笑了笑,突然想起沈小姐,又问,她好吗?
他沉默了一下,看着我,微微一笑,非悲非喜,说,她刚才告诉我她很好。
后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那天程天恩对我说,听说三弟又回国了,我得去找他叙叙旧。
于是,当天夜里,凉生突然出现在我的房中,刘妈吓得脸色苍白,却只能退出房门外。
我看着他,起身,缓缓地走到露台上去。
他跟了出来,他说,这一切,天恩都告诉我了!你不好!你过得并不好!姜生……
未等他说完,我突然打断了他,转脸,看着他,说,我的公爹一直是个散仙般的人物,听说,是因为很久之前,爷爷*中的遭遇有关,他才习惯游戏人间。
凉生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我说,所以,这么多年,我的婆婆过得极其辛苦和不易。但是,她告诉我,好名声,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丢了,就再也不能拥有。
我说,她说,对于年轻女子来说,好名声是她最好的嫁妆;而当你老了,好名声又是你留给儿子最体面埋葬自己的棺椁。
我看着凉生。
凉生也看着我。
在这静寂的长夜里。
在这漫天星辰的露台上。
最终,他点点头,只是将一个信封递给我,没再说话。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封,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他看了我一眼,眼睛低低的,睫毛那么清晰,如同坠翼的天鹅一样,努力轻松地一笑,说,这信封里,是一张飞法国的机票。
机票?我迟疑了一下。
他点点头,声音竭力地平静,他说,以前我有个恋人……只是,后来,是我不好,去了法国,让她等了我四年。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仿佛是在克制某种情绪后,说,拜托你告诉她,这一次,换我等她,多久都没关系,我等她。等她想起我,等她记得她爱过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说,那这你应该给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