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文彩布庄的大老板,是董记布庄最大的死对头啊!”祝福兴匆匆地告知,结果立刻遭到九爷一记最大的白眼。
“我去见他。叔儿,请你带我过去。”悦眉毫不考虑地定向前。
“喂,你等一下!你不能去。”祝和畅一惊而起。
“他找我,不是找你。”悦眉冷冷地回他,自顾自地走掉。
不得了了!祝和畅大步踏出,想要赶在小姑娘之前去见吴老板,忙挥了挥手,嚷道:“改过大会结束,大家可以回家了。”
哇哈!结束了,这是和记货行有史以来最短的改过大会啊。
伙计们兴奋不已。天色还早呢,不如一起躲到大厅外边,听听接下来京城的布庄将会掀起什么惊人的滔天大浪吧。
为什么这颗烫手山芋怎么扔也扔不掉……本以为就要切断牵连,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竞陪她一起滚入火堆里了?
“哈哈!”祝和畅再怎么懊恼,仍得摆出一张惊喜笑脸。“吴老爷,你是想请耿姑娘到贵庄染布,不用送我这份大礼吧?”
“我瞧九爷平日喜欢穿灰色衣服,自作主张帮你挑了这款银灰色的绸布。春天快来了,正好给你裁制春日新衣。”
吴文彩笑脸迎人,指示两个随从打开大箱子,露出闪亮的色泽。
“再说了,如果耿姑娘愿意到我的布庄,她要什么漂亮的布,想拿就拿了,都是她的,这匹布只是多谢九爷这些日子照顾耿姑娘的。”
他又哪照顾她了?他只不过是财大气粗,有钱出钱罢了。
再瞧见那匹交织银线的伧俗绸布,祝和畅不禁为之气结。穿在身上下就活生生像一块大银子,告诉贼人说我是大老爷,快来抢劫呀。
“吴老爷,你说的事,恐怕还得耿姑娘自己决定。”
“这当然了。”吴文彩堆满笑容,和蔼可亲地道:“耿姑娘,董记布庄已经开始贩卖云家从绛州运来的布匹,我见了你的夕雨红榴、新秋绿芋两款新色,惊为天人。我家染坊师傅就做不出来这种颜色,所以我很希望你能来到我的布庄一层长才,至于在待遇方面,绝不会亏待你。”
悦眉坐在一旁,始终低头翻看吴文彩带来的布样,直到这时才抬起头,眼眸里有了踌躇,唇瓣微动,却是没有开口。
“还不知道吴老爷所说的待遇是怎样呢?”祝和畅立刻插话,“我的意思是,耿姑娘向来待在云家染坊,不知外头行情,我是怕她吃亏了。”
“九爷考虑的是,那我就明说了,一个月十两银子。”
悦眉心头一动!她在云家染坊只拿一两,虽说包吃包住,但她也约略知悉这样的价码偏低,以前因为当云家是自家,也就罢了……
“二十两。”祝和畅没有问她,随即出价。
“是的,二十两。”悦眉也附和道。
只有更高的身价,才能代表她的尊严,她绝不让云家踩在脚底下。
“这……”吴文彩出现一丝犹豫神色,但很快就呵呵笑道:“好,只要耿姑娘能为我染出更多新奇珍贵的颜色,价码还会更高。”
竟然答应了?祝和畅扼腕不已,看来只添十两银子实在失策。
“不知耿姑娘什么时候可以过来?”吴文彩又问道。
祝和畅抢着答话,“耿姑娘上京途中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拆线,她一时没办法过去,需待伤口愈合了,这才能再度干活儿。”
悦眉瞪视着祝和畅。这男人怎么回事?她十天前就拆线了,腿上一裂再裂的伤口留下一条扭曲而狰狞的疤痕,见证她这趟路途的艰卒。
正待说明,祝和畅又抢进来说道:“还有,口说无凭,还请吴老爷拟定一份聘工契约,我先派人过去取来审阅,如果没问题了,耿姑娘才能接受你的条件。”
“九爷口口声声欲留耿姑娘,莫非是为了董记布庄?”吴文彩仍是笑得一团和气,眼睛眯眯的,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
“非也非也。”祝和畅赶忙解释道:“董记布庄虽是我货行的主头,可我向来只管货物安全,有关货主的营运和私事一概不管。至于耿姑娘之所以在我这儿休养,是因为她昏倒在路上,刚好被我遇上罢了。”
“耿姑娘,你意下如何?”吴文彩不再理会祝和畅,直接出击。
“我……”悦眉呼之欲出的决定,在出口的那一刹那咽住了。
她十分明白,这一点头,去了文彩布庄,代表的就是与云世斌正式决裂,再无退路。
云家既然不给她活路,她就必须为自己找出路。吴老板看重她的染技,又是董记的死对头,她正好藉此机会予以云家、董家一记重重的反击。
报复……突如其来的念头令她为之震骇,全身不寒而栗。
她可以找云世斌抗议,也可以拒绝听他自圆其说的解释,但报复啊,这不是一时气愤弄毁几块染饼的小事,而是战场厮杀,拚个你死我活,她想赢,他就得输,连带云家染坊那群老工人也将一起拖进去陪葬。
“吴老爷,很抱歉,我的伤口还疼,请再让我考虑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