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我……”
他侧脸望我,双目中因着时才没有对我留意而露着欠意。
“你和太后娘娘多聊会儿,若兰先……”
“呃?…………邕儿啊…………兰儿为什么老不叫……叫哀家……母后?…………是你……欺负……欺负她么?”
太后的话,出我意料地颤传在耳边,我急忙道:“不,不是,皇上从来没有欺负过若兰。”
“兰儿。”他递过一个请求的眼色,我自是垂睫低言:“母后……”
气若游丝的妇人,努力地弯着一抹失色的笑,唇边继续着断续的话:“兰,兰儿说,你……你们有个……家……。”
“呵……,兰儿什么都藏不住,儿臣和兰儿要请母后一起去呢。”
没有我的提醒,他的话,他的心竟与我的“谎言”不谋而合,他勉强而展的笑是那么不自然。他生在帝王家,注定“家”这个字对他,对他的母后而言是奢侈。
“那一定……一定……很……美……”
“母后!!——”
她的眼睑微微抖动着,噙着泪的双目不舍地望着她的儿子。从他离开她的身诞生的第一日,从他学会走路的第一日,从他骑上马背的第一日,从他征战沙场的第一日,从他自己做父亲的第一日,从他登基为帝的第一日,他始终是她的儿子,无论他变得多高大,他都是自己的儿子,不舍,她的眼眸中是一个即将离去的母亲对儿子的万般感情。
“平……天……下……”
睫,终是在抖动中落了下。
“母后!!!————————”
吼,在她落下眼睑后,响彻在了榻前,寝殿,皇宫,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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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周建德三年(五七四)二月,皇太后叱奴氏病重。三月,周武帝还长安。
江山天下并肩看,比翼连理鸳鸯羡 第二百七十章 伤心之人,离皇宫
太后薨逝对于宇文邕的打击非常之大,那一日,他不让任何人靠近太后躺着的榻,所有的人,都被他令出了太后寝宫,而我亦想留给他一个独自流泪的机会。我准备起身,而他却在那一刹那紧紧地抱住了我:“兰儿,不要离开我……”
他抱着我,我能感着他的痛,他的伤……
“母后她很喜欢我,小的时候…………”背脊上,我感着他臂的颤抖,脖颈边,我感着他的泪。其实,无论男女,无论帝王又或是百姓,都无法逃过生离死别,七情六欲,那便是人的一生,也便是人的情感。
“我真的很不孝……”
“宇文,不是的,你已经很好,很好了……”
“不…………”
之后的十多日,他都呆在太后的寝宫,宫人们送入的膳,他几乎不碰,而宫人们送入的水,他几乎不饮。我劝他,可他却只是为了让我不再担心而象征性地用一些而已,半月折腾下,他俊美的脸瘦了一圈,而人亦憔悴了很多。我很心疼,但是除了让他用膳,用饭外,我没有劝过他其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一直如此下去。朝廷庶政,他下旨让太子宇文赟暂为代理,而对于别人诋毁说大冢宰宇文宪在饮酒,他亦以“宪非太后嫡出”而淡然处之。他心伤,可是他尽力让着他的心伤控在自己一人身上。
三月末的一日清晨,他告诉我自己要出去走走,我想陪他,而他却让我回寝宫好好休息。我没有多问,自是遵着他的话,回了寝宫。只是从这一日起连着三日,无论是太后寝宫还是他自己寝宫,都寻不到他的踪迹。整个后宫,一片担忧,而为了避免朝政混乱,消息自然是被封锁而住。
“文御助,您为什么不担心呢?”
小婵问着我,她奇怪我为什么对着空荡无他的寝宫会如此镇静。
对着她的问,我淡淡一笑,而我的笑自是让小婵更为好奇,双目瞪得大大地瞅着我。
“小婵,我不是不担心皇上,而是我知道他没事。”
“都不知道在哪里?您怎么知道没事呢?”
“小婵,若是宇文宪大人再来找皇上,你就和他说,皇上后日就会回来。”
“可是文御助您不是在寝宫么?”
“呵……我去找皇上。”
“不行,不行,文御助,您去哪里找皇上,您一个人去哪里找皇上呀?”
“小婵,只有我,才知道他去了哪里。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我到了太医署,找了独孤翎,问他借了马。他没有追问我去哪里,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了解我,此时的我,绝对不会离开深爱的那个人,而从他如花的眼眸中,我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