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转头看去,只见曲妈妈穿着一袭浅灰色的套装走过来,她站在校门外,抬起手,轻轻地覆盖在疯子的手上,漂亮的眉毛紧紧地皱起来:“你怎么又不乖了呢?”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打然然了吗?”
疯子眨了眨眼睛,狰狞的脸孔忽然慢慢地平静下来,他的手猛地松开,曲蔚然颓然倒地,夏彤紧张地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你看你,又把然然打伤了!你还想进精神病院吗?”曲妈妈生气地抬起手,“啪”地打了疯子一个巴掌!
疯子被打得撇过头去,他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轻轻地皱了下眉,望着曲妈妈叫:“丹阳?”
他转头看了眼曲蔚然,抬手咬住手指,惊恐地道:“我又犯病了?我又打伤然然了?丹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疯子像是自责无比的样子低声叫着。
曲妈妈连忙说:“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别激动,你一激动又容易犯病,你先回家去好不好?我把然然送去医院。”
“我帮……不,我还是不帮你。”疯子连连摇头,像是逃一样地离开,一般跑一边还说,“我要去买一条更粗的铁链。”
曲妈妈看他走了,连忙进学校,将曲蔚然扶进轿车,送去了市医院,一路上她捂着心口说:“还好你们班主任老师打电话叫我来一下,不然可怎么办……”
“唉,可怎么办……”
夏彤捂着曲蔚然的伤口,什么话也没接,眼睛低垂着,掩盖着眼里的厌恶。这是夏彤第一个讨厌的人,比讨厌疯子还讨厌。
那天,曲蔚然的胳膊在医院缝了七针,当天晚上曲妈妈竟然因为疯子难得的清醒,而跑回四合院去和疯子相聚,第二天,还劝说曲蔚然回四合院去和疯子一家团聚!
那天晚上,夏彤也去了,她看见疯子拿出一条手腕粗的铁链将自己的双脚全部锁住,将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房间的床上,他将铁链锁的钥匙递给曲蔚然,告诉他:“你拿着,即使我再怎么发疯也别打开锁。”
曲蔚然拿着钥匙,冷冷地看着他,默不做声,曲妈妈连忙走过来,想拿曲蔚然手中的钥匙,曲蔚然下意识地将手握紧,曲妈妈拉着曲蔚然的胳膊说:“然然,不用这样!真的不用这样!我们要相信爸爸会好的,来,把钥匙给我好不好?”
曲蔚然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曲妈妈请求地看着他,他咬着嘴唇,撇过头,将钥匙紧紧握在手里,猛地转身走出家门。
夏彤急忙跟着他出去,看着曲蔚然跑出去,将钥匙狠狠地甩进了四合院外面的池塘里,钥匙在池塘的水面上泛起几个涟漪,然后沉了下去。
夏彤站在曲蔚然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地叹气,她总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却无能为力。
每当这时候,她都会很难过,像有人捂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般地难受,如果可以,她多想给前面那少年这世界上所有所有的幸福。
让他不用再悲伤,不用在受苦。
让他活得像一个真正的王子。
让他依然温柔地望着远方,眉眼弯弯地笑着,轻轻地吹奏出如天籁般的琴音。
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难过而更加难过。
夏彤使劲地闭起眼睛,强忍着那钻心的疼痛。
“我恨我妈妈。”
橙色的晚霞中,夏彤听见曲蔚然那样轻声地说:“我恨她……我恨她。”
曲蔚然的身子紧紧地绷着,像是一碰就要碎一样地绷着,他低声说着,像是诅咒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天色已经很黑了,夏彤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只是腹中饥饿的感觉提醒着她要回家了,可她看着眼前倔犟地站在池塘边的少年,只能依然如故地陪着他站着。
“你回家吧。”过了很久,曲蔚然忽然转过头来对她说,“不用陪我了,你先回家吧。”
夏彤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他轻轻笑了一下,尽管笑容中带着苦涩,却依然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