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方波无措地回答。
“是的,您不是神父没关系,在将来的某一天,您总是要成为神父的。至于您现在的身份,我并不在乎,您就当做一次演练吧,在您成为真正的神父听取告解前的一次演练,这不是很好吗?”
“这个……”
“恳求您,敬爱的修士,主将借助你来指引我,我渴望主恒常的仁爱能重新接纳我,宽恕我的过犯,赦免我的罪恶。”男人迫切地看着方波的眼睛,脸上充满了期冀。
方波还在犹豫,黄神父拒绝的事情,他一个没资格的修士接下来,是不是不太好?
男人再一次以行动帮他下了决心,他一把拉起方波的手,向告解室走去。
“您看,现在告解室正好空着,谢谢您了。”
方波等待着隔壁的男人开始告解,他已经等了一小会儿了,但前面还急着要做告解的这位教友,迟迟没有开口。
这方狭小的空间,仿佛把外面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很安静。安静得让修士仿佛都能听见一板之隔的教友那凝重的呼吸声。
修士很有耐心,他猜想男人一定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不想开口催促他,只是等待着。
“我很迷茫,主啊。”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我很迷茫。”他再一次重复,连声音都那么彷徨。
“说出来吧,主会指引迷途的羔羊。”修土很快就进入了角色。
“今天早晨,我亵渎了一位死者。”
修士的心跳了一跳,没想到告解会以这样的事作为开始。
“说下去吧,主在看着。”
“我取走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修士的心又跳了一下,他想起了男人提着的两个箱子。他紧张起来,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告诉自己,平静下来,他正代替主,听着罪人的告解呢。
“我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仇恨。我相信我的心是光明的,但我的手上沾满了罪孽,我很惶恐。我应该动摇吗,主?求您赐予我坚持下去的力量和勇气吧。”
这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呢?修士问自己。看来还是太不成熟啊,但从隔壁传来的告解,实在有些离奇,恐怕正牌的神父,也不一定听过这样的告解吧。
“那你是为了什么呢,你的目的是正当的吗?”修士想了想,问。
“我相信是的。我们希望我们的努力能为所有的人造福,可是,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不得不先伤害一些人,甚至是……伤害他们的生命。”
修士的身体震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想要离那个罪人远一点,上身向后仰去,后背抵住了告解室的墙。
“天哪,我听到了什么,他是个杀人犯吗?”对主的信仰也无法阻止心底里的惊骇,是不是应该冲出去报警?
随后修士又记起了告解的守密守则。他听说过一些故事,比如神父在告解时听到对方说要去杀人,或已经杀了人,但依然要守口如瓶,甚至在弥撒时听到告解说往圣血里放了毒,也只能把明知有毒的圣血喝下,而不能说出来。
因为一切都是主的安排,主在看着呢!
可是自己现在算是在听告解吗?自己可没有这个资格,那么听到这样的事情,也需要守密吗?
“最初的时候,我的双眼只看到了辉煌的未来,根本未曾想到会有那么多人付出代价。当为了那个目标披荆斩棘前进的时候,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我一直觉得那些都是值得的,可为什么我的手开始虚弱无力,我的心开始彷徨?”男人不知道隔壁的修士正处于失神状态,自顾自说了下去,此刻他已经忘记一板之隔后只是个年轻的修士,对他而言,那是至善至爱的主的化身。
“怎么,你谋害了别人的性命吗?至善至爱的上帝是唯一的主,你不会信了哪个邪教吧?”修士问,他的语音带了一丝颤抖。
“当然没有,永在的父是唯一的主,我始终坚信这一点,否则也不会在心灵无所依托的此刻,能在此地向你告解,请求宽恕。而且,并不是我们在谋害性命,犯下那些罪恶的另有其人,我们只是没有阻止。”男人隔了几秒钟才回答。似乎修士的话让他有些失望,他或许想起来,这并不是在瑞士,并不是在和他的告解神父说话。
“可是,你不为钱财,不为仇恨,如果不是撒旦在引诱你,为什么你要谋害他人呢?难道还有什么高尚的目的?·修士不解地问。
他没有听到回答。
因为自己不是他的告解神父,所以才不肯把过于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吧。方波这样想着。
男人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什么?”修士没听清楚。
男人又说了一遍,这回他听清楚了,却不可置信地反问了出来。
“永生?”
“是的,我们追求的是永生,不是我们的,而是所有人的。只要想一想那辉煌的生命,就让人激动得难以呼吸。为了这样的日的,一小部分人牺牲短暂的几十年光阴,难道不是值得的吗?”
他一定是疯了,在说什么梦话?这是一个臆想狂,一个臆想狂的谋杀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