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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2页)

小马里奥·卡佩基很喜欢小妹妹,没事的时候就守在摇篮边,故意用手指头去戳她的小脸小嘴逗她,看着妹妹如花的笑靥,小马里奥·卡佩基开始在心中想象着妹妹日后定如公主般美丽。但,和妹妹在一起的快乐和美好的憧憬,并没有在小马里奥·卡佩基生活中持续多久。随着一阵阵轰隆隆的枪炮声和防空警报的响起,祖国卷入了二战,爸爸被迫去了前线,且不到三个月传来了战死的消息。

天色已经很晚,黑暗笼罩下的世界格外的阴森恐怖,小马里奥·卡佩基抱着妹妹透过门缝儿焦急地向外张望,母亲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其实小马里奥·卡佩基不知道,此时的母亲已经被纳粹抓走,并关进一个集中营里。

第二天一早,小马里奥·卡佩基决定出去找找妈妈,顺便找点吃的。当他把妹妹放在卧室中安顿好后,就走出了家门。在外转悠了小半天的工夫,小马里奥·卡佩基弄了些面包,在往回赶的路上,防空警报响起,炸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等他醒来时,已经被一位好心人带离了自己的城市,正随着大批难民向南走去。

“妹妹还在家里,我要回去找她,我要回去找她!”小马里奥·卡佩基呼喊着。

“你还找什么呢?炸弹已经毁掉了整个城市!”同行的人悲戚地说。

“不,我相信她还活着,我能找到她!”说完,小马里奥·卡佩基就往回跑,但除了满眼的废墟、瓦砾和尸体,几乎没有搜寻的可能。小马里奥·卡佩基开始露宿街头,和其他无家可归的孩子混在一起,多数时间都饿着肚子,这种苦难生活直到三年后二战结束才好转。

出狱的母亲在意大利的大街小巷寻找了他一年。最后,她在一桥墩下居住的流浪儿中找到了卡佩基,母子抱头痛哭。接下来,他们决定寻找妹妹,但寻遍了意大利各处都杳无音信。

两年后,母亲决定带着卡佩基去美国谋生。此时的他们仍然没有放弃寻找妹妹,母亲把意大利各大寻亲机构寄来的密密麻麻长串长串的名录,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但就是没有女儿的音讯。

“孩子,妹妹可能真的找不到了!”母亲沮丧地说。

“妈妈,我相信可以,我相信她还活着!”此时,小卡佩基已经上学了,当时的美国遗传和生物学家沃森发表了关于DNA三链模型的研究报告,并声称,将来人类有可能通过DNA在千千万万人中进行个体、亲属和种群的识别,但这仅仅是设想,现阶段仍处在研究中。卡佩基看到这则消息后,兴奋异常,并开始对遗传和生物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后,心中的夙愿点燃了卡佩基的激|情,他不仅获得哈佛大学生物物理博士学位,而且师从DNA双螺旋结构发现者、诺贝尔生理学和医学奖获得者詹姆斯·华生,一直致力于遗传学研究。1991年,卡佩基入选美国国家科学院,2002年成为欧洲科学院院士,并且是美国犹他州医学院著名教授、人类基因系两位主任之一。2007年10月8日,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宣布,将2007年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授予卡佩基和另外一位科学家,以表彰他们在“基因靶向”技术方面的突出贡献。此时的卡佩基已经70岁。

天空几朵云彩在飘泊,夕阳迟迟不忍落下,熟悉卡佩基的朋友都知道,他还有一个愿望没有实现。就在此时,玛列妮从奥地利报纸和电视上看到马里奥·卡佩基的名字时,不禁激动得浑身颤抖。她感觉这位诺贝尔奖得主很像她在意大利时“死去多年”的哥哥!不久,玛列妮将一组近照传给了远在美国盐湖城的卡佩基。收到照片后,卡佩基一眼便认出了和母亲长得实在太像的妹妹。

2008年5月23日,这对失散六十多年的兄妹终于在意大利北部的一个饭店重逢。虽然卡佩基不会说德语,玛列妮不会说英语,而两人又都不会说意大利语,但他们的两颗心却在不停地对话。两位年已古稀的老人各自拿着对方的照片,紧紧相拥、泪如泉涌。

事后,卡佩基对媒体说:“我最初搞遗传学研究,没有什么宏大的梦想,只是想通过研究遗传学找到二战失散的妹妹,虽然多年来我尝试很多途径都没有音讯,但我知道她还活着,我不会放弃,我坚信总有一天会和我的科学梦想一样实现这个目标。这不,上帝让我实现了!”

秋日的灯盏

朱以撒

秋天来了,山野闪动着风吹过的暗影。叶片开始有秩序地脱离枝条,原先紧挨在一起的两片树叶,一片先下来了,另一片落下来的时候,再也见不到它旧日的邻居。交接的日子来临,一些矮小的灌木丛里,浆果外表抹上了一层紫黑,一只翠绿的螳螂举着带锯的刀,轻轻划了一下,浆水霎时奔涌而出,紫透了枝下的土皮。

稻子已经进仓,秋风下瑟瑟摇曳的是从农夫指缝里漏下的一枝金黄。农夫已经走远,不会回头,注定这一穗金黄要坚持到秋日的最后。被人遗漏、忘却,不能和亿万弟兄一道进入温暖的谷仓,此时它的美超过一切。在我看来,缘于遗忘而独立存在,虚构出沉寂田野的动人一幕。浆果、稻穗这样兀立风寒中的灯盏,秋日的过去就是它们生命的过去,许多美艳走到这里,自然变得素洁起来,像戏台上的名角戏装卸下,铅华洗去,走在街市上,纯乎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一个人不能在戏台上呆得太久,生活被理想化了,虚饰的成分让人忘了本质的部分,想不起戏台是临时搭起的,谢幕之后就要瓦解。

暗夜里,车驶过同样沉寂的山村,简陋的土墙开设的小窗口透出昏黄的光,一家人聚在严实的屋内,守着炉火,内心踏实起来,谷仓是照耀一家人美好心情的不灭灯盏,隔着芳香的木板,里边躺着一家人的生存希望——从春日开始萌发,夏阳暴晒,现在终于落实下来。当时是那么漫长,好像一盏秦时的灯,要擎到汉时才被真实地点亮,中间这么多的交替、衔接、奔跑——的确,我看过那些最终不能点亮灯盏的农耕人家,秋日远去,寒冬到来,是那么黯然神伤地蹲着,敲打着春日吃进泥层中的犁耙,要问个究竟。丰稔的人家如实地享受着秋日的馈赠,闲聊时记起春夏那些有趣的细枝末节,唇齿开合中带着舒适的滋润。看来,只有希望不落虚空,眉宇间才笑得起来。

一本书在经过春风、夏雨的重叠,终于在深秋的最后几日结束了文字的蔓延。这个文人松了一口气,好几次他像一个持灯者,火舌飘忽不定,他的心时浮时沉,晴明阴晦在瘦削的脸庞上隐现。夜半推开窗门,所有家庭的灯盏都熄灭了,自己却还在夜色里跋涉——这大半年的灯火费得太多了,白日瞳孔里也跃动着两团火焰。在乡村写作,笔下的蔬笋气明显与上一个章节慢了一个节奏。这个脱节需要修复,不是顺着时光飞驰,而是逆向而走。似乎都有这样的感觉,在乡村里完成的这一部分,像是夕阳余晖下归栏的牲口,脚步细碎,神色安然,被深浓起来的薄纱笼罩。也应该有一个相近的阅读环境——村头老樟树下,寂静萧然的风雨亭里,简约朴素的廊桥上。选择环境阅读是一种智慧,删去书写者身上的种种附加,也放弃了自己种种目的性,此时,书页打开,字句联袂而起,人融了进去。有几次我读到一些残本,残本毁弃了创作者的背景材料,如在异地骤遇了陌生人,没有既往的历史记录,没有阴影和光圈,使阅读时每一字句都像秋风里吹过的干果,水分滤去,肉质干脆。秋风残照下的人、文要比湿润阳春时可靠,它的冷峻是此前未有的情节,浓缩着艳丽的汁水,到了这个节气的文人笔下,我们说韵味,其中一部分就是由朴实无华来承担的。

渐渐形成一个晚秋爱好者。从枝头泛黄到飘落,抵达地面时已呈现着冬日的节奏。尚在砚边的余墨被风吹干,兑点水,作一幅草草小品,荒率、清寒,透视着笔底漫不经心的挥洒状态,万木萧疏,百草枯黄,一个在秋风中穿行的漫游者,心事清癯。一些被春日枝繁叶茂遮蔽的疤痕,一些少年时代持抱不放的爱恋,不是展现了,就是放弃了。季节使人、物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幻想的春日和无比实在的秋日,夜里,曾经是润泽的盛宴,现在已是金戈铁马的秋声——有理由说,春日秋日的笔下文辞一定是不同色泽的,尽管出自一人之手。我仍然记得秋日里修订春日写下的一叠文稿,落笔如刀斧,删尽繁枝缛叶——这就是文字的命运,像许多果实那样,春夏的花枝招展,只有到了秋日,是否存在才能确认。

有一些灯盏没能亮到秋日,与生俱来的命数,使它们止步于初秋。刘安说,不与夏虫语寒,不与曲人语道,因为生命中缺乏言说的条件,回放曾经在春日里生机无限的花朵,不禁追问起空间的历程,究竟隐伏着多少玄机:在时光携带着无数浮沉不定的生物匆匆行进时,伤逝之美也在同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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