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一落,周围的异族舞姬登时你来我往,尽是谴责,有说:“真是无礼,竟要看祭司真面目,瞧着也像读书人,怎么我听说天启朝最重诗书礼节的,原来都是胡扯的吗?”
“多半不算胡扯,而是这位后生吃饱了没事在这吠呢,就跟咱们寨子里养的狗一样,吃饱了不给它拉出去遛遛,不就要吠几声吗?”
“那可不好办了,要是狗,割了蛋蛋就安静,这人可怎么是好?”
“也割了不就完了?两条腿间白长了那玩意儿,留着祸害谁呢?”
“请祭司大人施法,替他去了那孽根,大家干净。”
……
异族女子不比他们见惯的闺阁淑女,又兼混迹青楼酒肆,说话更是荤腥不计,肆无忌惮,不一会,那青年脸上顿时涨成猪肝色,手里紧握剑柄,却又不好对女子下手,传出去一世英名,皆毁于一旦。
葛九待众人叽叽喳喳得差不多了,方抿嘴一笑,扬声道:“各位姐姐妹妹,那位后生显见还未娶婆姨的,莫要吓到人家,到时候以为女子皆如此泼辣,婚床上那家伙突然不好使了,可对不住人新娘子了不是?”
她这话实际更为嘲讽,众女子登时咯咯笑作一团,那适才领头嘲笑的年轻舞姬高喊道:“后生哥,你那玩意儿好使不好使,我们空口说了可不算,不然亮出来姐妹们瞧瞧,大家也来评点评点,如何啊?”
此言一出,青年再也按捺不住,眼神一寒。我暗道糟糕,刚踏出一步,却听唰的一声,那把明晃晃的宝剑却以架到那名舞姬脖子上,他咬牙切齿道:“你一个低三下四的贱妇竟敢满嘴污言秽语污蔑本公子,今儿个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手中的剑有多好使。”
这下变故,众人皆有些呆了,那女子尽管泼辣,可却未曾真受过威胁惊吓,这时早花容失色,却强自镇定道:“你,你敢在祭司大人面前动刀子,小,小心大人整个祷告神明,降罪于你。”
他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冷笑道:“是吗?瞧着那位大人连下个马车都脚软无力,指着他来救你,下辈子吧。你这等娼妇,命贱如草芥,小爷杀了也不过花个几两银子就能完结了的事,你真当少爷不敢动你?”
则已不由得我不动手了,我朝葛九使了眼色,从怀内掏出管萧。
葛九大喊:“姐妹们把耳朵堵住。”
众人愕然,那青年冷笑道:“怎的?还要吹吹打打,送人上路不成……”
他尚未说完,我已吹响管萧,这是一曲《夜枭》,曲调尖利高昂,盘旋刺耳,无有武功之人只觉耳膜难以承受,有武功的人,却会觉内息絮乱,失去引导,在体内乱冲乱撞,几乎破腔而出,轻则消耗内劲,一身内力付诸东流,重则会走火入魔,大口吐血而亡。
不是我不念旧情,只是他从来任性妄为,若本家尊长无人教导,那么就让我来替人教教孩子。
教教他,什么叫吃亏,什么叫他人性命同样金贵。
我一面吹奏,一面冷冷注视他,手中长剑哐当一声跌落,他面色转白,额头上逐渐冒出豆大汗滴,强忍着运息抵挡,却不知一运内息,腹中即犹如刀割一般疼痛难忍。
周围众位女子早已掩耳失色,见这人瞬间萎靡倒地,不觉发出尖叫声。我催高曲调,却在此时,听得一人勉力嘶声叫道:“祭司大人息怒,陆兄,年少轻狂,并非,真个心存不敬,请,看在忠义府的薄面上,高,高抬贵手……”
我心中一顿,抬眼看去,却是与那人同来的另一名青年,此刻同意脸色颓败,却能强撑着不倒地,足见内力修为,比之适才这位,又高出一筹。此人年纪稍长,面目清俊,身材颀长,想来平素风度翩然,便是被我曲调所惑,却还苦苦忍着不做出损害形象的举止。
我猛然醒悟到,此人不就是忠义府的少主,南武林盟主的嫡系侄子,下一位忠义伯府的主人,杨文骔么。
也是,我逝去的爱妻小彤,原本定亲的佳婿。
小彤当日虽倾心于我,却也曾提到,最对不住的,是这位自幼待她如敦厚兄长的杨大哥。我却坚持忠义府上下,绝无好人,为此,小彤还静默伤心过。
想到亡妻,我心下一软,曲调渐渐转为柔和,帮着那位调理内息,有隐隐抚慰之意。杨文骔脸上现出喜色,忙盘膝运气,不一会,便面色转常,随后一跃而起,对我深深一躬,道:“多谢祭司大人手下留情。”
我住了管萧,朝葛九看了一眼,葛九会意,立即上前扶着我的手,笑道:“好了好了,大人气也平了,雨过天晴了,神明不会降罪,大家谢谢大人一片慈心吧。”
“多谢祭司大人。”众女子纷纷行礼,那位我救下的女孩儿更是双目热泪盈眶,狠狠地瞪了地上那人一眼,盈盈下拜道:“大人救命之恩,娜迦,娜迦无以为报……”
我举手止住了她,淡淡地道:“出门在外,要多小心,这般爆脾气,下回吃亏了,可没人照应着你。”
她的眼泪唰的下来,哽咽道:“谨尊祭司大人教诲。”
我朝杨文骔略略点头,扶着葛九的手,就要离去,却听地上那人嘶声道:“慢,慢着,你,你适才使得,是什么妖法?”
我轻笑,附耳对葛九低语几句,葛九诧异地瞥了我一眼,对那青年道:“祭司大人知道你姓陆,命我告诫你几句,你听是不听。”
他喘息着,却犹自愤愤然道:“呸,江湖术士,谁不知道我陆家庄与南武林总盟关系笃好,知道我是少庄主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