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外面的尘嚣,再热闹也吹不到秋水山庄这一亩三分地。
榕树下,绿衣长裙飘飘的走过来。高腰的长裙一直系到腋下,上身着窄袖短襦,手挽三丈多长的雪白披帛。这一身,正是时下女子最婀娜的装扮。不过她手臂上托着一只雪白的鸽子,那份淑女气算是没了。
鸽子腿上绑着一个精巧细致的小圆筒,按特定的手法拧开,里面是一小卷白纸。这就是这个时代最便捷的送信方式,比驿站的快马接替还要快。不过好的信鸽很难得,不光要成本,还需要专业的养鸽人,很难找。
坐下树下第三遍看三国志,还看得哈哈大笑的长生接过信卷,展开来只瞅了一眼,便微笑起来。随手递给青瓷。青瓷看了,也欢喜起来:“动作真快,这就好了!”
紫砂呆呆的问道:“什么这么快就好了?”
青瓷咪咪笑:“是北大人,说东海的庄子修好了。”
“东海?”紫砂欢喜得跳了起来,“太好了!再不用憋在京城这气闷的地方了!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走?”
“随时。给你们几日收拾行李。”
“我这就去!”紫砂掉头就往屋里冲,那行动力,让众人看得失笑。
正在写书函的安鞅抬头愣愣的道:“姐,你又要去东海?”
长生点头,又摇头:“不是又要去,我欲在东海长住。”
其实早在到了东海看到回家无望之后,长生就留了玄武一干人等在那修建庄园,已打算好要在海边定居了。还有东海上几处海岛,她也别有企图。
原先在大民,东海上就有皇室的度假小岛。还是在太祖手里圈的地,名字也取得极具太祖特色:蓬莱,方丈,瀛洲。就算回不了家,她总可以原样修几个度假岛吧?从前她身体不好,这度假小岛也就只跟母皇去了一次。这回时间一大把,倒是可以老死其上了。
安鞅手中的笔“吧嗒”一声掉在纸上,匀染出好大一片,这一下午的劳动成果,算是毁了。
“不回来了?”
长生没有回答,只站起身来,负手往晋阳皇宫方向看去,神情是说不来的漠然。晋阳的格局,跟燕京是极像的,只是那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红墙黄瓦却不是她的汉广宫。你方唱罢我登场,这京城由来就是纷争之地,没得消停,但这台戏就是唱得再热闹,她却已没心思看。既然这样,那还在搁这儿待着干嘛?去东海,听听潮涨潮落,了此余生吧。
安鞅什么都不说,伸手抽了张新纸,换了支笔,重新蘸了墨,唰唰唰的埋头写起来。
吕四儿又不知犯了什么事,被罚扎马步。不过他显然已不将这曾嚎啕大哭的“苦刑”放在眼里,一边稳稳的如钉在地上般扎着马步,一边驾轻就熟的磨着墨,还能有心思努力伸长了脖子,好奇道:“阿鞅,你干嘛呢?”
“乞骸骨,告老还乡。”安鞅头也不抬的道。
南离一口水喷了出来。
长生低头看着安鞅,也有些失笑:“鞅儿,你尚有大好前途。”建明帝是不会再把他当权臣培养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依安鞅的资质,日后入主中堂,也不是没可能。
安鞅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手上的笔却径自唰唰的没停下来。
见他这样,长生眨了下眼睛,也就不再多说。既如此,那就算了,男儿家的,少在官场上滚打,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她还曾忏悔过几秒,预备改变教育方向,用心指导一下呢。
因为连安鞅都要一并走人,所以临时改变主意打算来个集体大搬迁,除了三两只留守,剩下人都走。
这回可真是要彻彻底底的退隐江湖,安享晚年了。
再听吕四儿侃一阵海中的大鱼,惊涛骇浪的刺激,这些原本就不安分的家伙越加兴奋得睡不着,半夜还跟勤劳的小蚂蚁似的,进进出出的忙乎。就连最老实忠厚的竹心,都忍不住拖出了大箱子,一件件往里放安鞅要带走的东西。不过谁也没有紫砂的情形严重,除了已经睡下的长生她不敢去惊扰,青瓷绿衣等人,里里外外被她烦了个遍。就差没卷起床上的被子往箱子里塞了,恨不得天一亮就坐上马车闪人。
此时,情绪高涨的人们谁也没有留意到这兴奋的人群中少了个人。
夜色下,南离握着白玉酒杯,月光清辉照在他脸上,面上一贯的没有表情,眼中浮现出的却是一片落寞。
安鞅每次看见神出鬼没的南离,都忍不住要臆想下他真实的面容。虽然从来都没有答案,但安鞅肯定,南离真实的面容,一定比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