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说哪里话,妾身若能和水影姑娘同侍君侧,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吃醋!”她的眼波瞟着水影,用翠色丝帕半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风情万种。
水影狠狠地把嘴唇咬出了血,恨不得现在天上就劈下雷来,把这些僵尸魑魅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夜空晴朗,云淡风轻,天似乎没有帮她的意思。水影几乎绝望,转头躲开他灼灼的凝注,却瞥见了桌上的一把小刀。这把刀是苏夫人用来切香橙的,此刻,她正把剥出的橙瓣送进尸王口中,两人卿卿我我,浑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握着剑柄的手陡然松开,尸王刚觉掌中一轻,短刀就挟着撕裂的风,猛砍向他握着她左腕的手,他猝不及防,只得放手,水影用力掷出短刀,刺向他的胸膛,同时回手夺剑。等尸王打落将至胸口的刀锋,水影已在丈余之外。手中剑光连闪,斩落了几个僵尸的头,脚尖猛地踢开一个挡路的家伙,身形已借着一蹬之力,飘得更远。
三、惊魑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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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山中囚
水影向前急掠着,身后有呼啸的风声疾速逼近,那强大的邪气让她如坠冰窟,回头望去,正对上一双暗红如业火的眸子。水影生生咽下嘴边的惊呼,拼命加速。
前后的距离越来越近,心底的绝望越来越重,沉沉地坠着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力气了,放弃罢,放弃罢。”耳边有个声音用催眠的语调絮絮念着,瓦解了她最后的坚持。
“罢了,这里就是终点,前面已经没有路了……”水影这样对自己说,算是最后的解释。现在是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但她已经没有可能等到阳光了。
“滚开!”她凄厉大喊,出剑,刺向将与她并肩的尸王,他如她所愿的急退闪避,然后她回手,翻转剑刃,颈上顿觉透骨的寒意。原来,死亡的感觉是如此的冷。
一缕尖锐的风打在她的手腕上,流火铮然落地,水影颈上慢慢流下血来,剑锋只是划破了肌肤,还不及切断血脉。她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再看看缓步向她走来的黑衣人,怔怔的,不闪不退,不出声,也不流泪。
“怎么样?水影姑娘可想通了?”见他们回来,苏夫人连忙起身迎上,含笑相问,两人却是一样的沉默。尸王自顾自来到桌前,拿起酒壶,仰首一气喝得干净,才回头冷笑,“今年献给西歧山的祭品,有了!”
“大王,您的意思是……”苏冰隐去眼里的欢喜,惊慌满面地扯住他的衣袖,“这,这,可不能啊……”
水影冷眼看她入情的表演,也懒得揭穿,只希望快点离开, “喂,这个祭品怎么当法,你倒是说话呀!”她冲着黑袍男人的背影喊着。
“呵,迫不及待么?”他把酒壶重重摔在桌上,扬手一指,“就是现在,西歧山已经醒了!”
“山醒了?”水影重复着他的话,目光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
傍晚时分她来到这里,直到方才她从尸王手下脱身逃走,不远处的西歧山都是无可攀登的险峻耸立。可现在看去,那山体竟变了形状,一圈圈的盘绕叠加着,似柔软无骨的蛇身,而山顶已变成了一颗巨大可怖的蛇头,血口大张,獠牙如刀,正垂首向下俯视,一双硕大无朋的眼里射出绿莹莹的光芒,照亮了山下丈余的范围。
“那……那是什么?”水影一向自负胆大,却也吓得惨然色变,不住后退。一双纤纤柔荑在身后扶住了她,苏夫人娇媚的声音响在耳边,“姑娘受惊了。也难怪,你肯定想不到,西歧山居然是条活着的巨蟒。”
“开天辟地之始,黄帝一族强盛,为使族人福泽绵长,永享太平,黄帝历经三十载,生死之战百余场,终于斩尽了世间所有巨怪恶兽。却不知何故,唯独未杀这条巨蟒,将它石化成山,镇在此处。但每隔十年的某个晦月之夜,就是琉璃花儿盛开的夜里,巨蟒就会苏醒,直至天亮。然后再次沉沉睡去,睡过又一个十年。”尸王仰视着那庞然巨怪,语声缥缈如风,“三千年前,我们僵尸族被众神逐来此地,恰遇石蟒复苏,那时的王者西歧就与它定下了契约:僵尸族会在每一次它苏醒时供奉祭品,以换取它强大的地气护佑全族。石蟒应允,从此这山就叫做西歧山,成了僵尸族的福地,而我们也如约的供奉它,三千年来从未间断。”
他说着,转身面向水影,“今夜,你就是它的祭品,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怪不得我!”
他们已到了蛇颈处,再往前几步,就迈进了蛇口。尸王停住了脚步,水影和苏夫人依次排在他身后。刚站定,他忽然回身,一把扯住水影,拉到前面。
“你干什么……”水影刚喊出口,他已松开了她。他的脸色肃穆而凝重,后退两步,屈身单膝跪地,双手交叉抚在胸前,低首垂目,恭声道:“尊贵的蟒神,僵尸族最伟大的护佑者,我为您长眠的苏醒带来了庆贺的祭品,请您睁开神眼,过目这祭品,是否让您满意!”
石蟒的额头突然向两边裂开,露出一道很长的缝隙,似乎要将头颅分成两半,裂缝不断地加长加深,然后慢慢地张开,里面伸出一只漆黑的眼珠。蛇的独眼看着她,好一会儿,视线从她脸上移下去,牢牢地盯在她的胸口。水影忽然感觉疼痛,那样犀利的痛,就像是被一支箭射穿了心脏。
她立足不稳地摇晃着,昏昏沉沉,甚至不确定自己是生是死,身体似是正在被掏空,麻木地失去了知觉和重量,轻飘飘地,没有着落。
石蟒总算在她崩溃之前收回了那只魔眼,它转向尸王,轻轻点了点头。脱离了它的视线,心上的疼痛消失了,空荡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踏实的感觉。水影深深呼出一口气,动动手指,确定自己还活着,却听见身边尸王的低语:“水影,蟒神很满意你,你可以进去了。”
水影看着石蟒张开的巨口,事已至此,她反而没有了恐惧,平静地向着蛇口迈出一步。
“且慢。”苏夫人忽然叫着从后面上来,“水影姑娘,我有句话要告诉你,也算是我们相识一场的纪念罢。”她抱住水影,几乎把她揽在怀里,樱唇紧贴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水影又一次推开这个心计莫测的女人,自顾自走向石蟒的口中。身后,锋利的长牙咯嚓一声落下。
五、穷途境(1)
脚下滑软的蛇信开始变得坚硬,水影想起尸王的话,西歧山每隔十年,才能恢复蛇身,苏醒一夜,现在,天一定已经亮了,它又变成了险峻耸立的山峰,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和祭品,而那时,她早已腐朽成了一具森白的骨架。
她踩着已经完全石化了的舌头继续前进,揣测着身处的位置,这一段应该是它的咽喉和食管,走下去,就是它的腹中了。
石蟒的身体里,竟然不是死寂的漆黑,也没有难闻的恶臭。这里散发着干燥而温暖的味道,四面闪着奇异的红光,投在两旁的石壁上,不停的明灭交错,铺出一片片凌乱斑驳的黑影,空气里满满充溢着沉重的压迫感,这是邪魅的味道,无处不在的强大。
狭长甬道已到了尽头,前面的路渐宽,也平坦起来。水影猜测着可能是接近了蛇的腹部,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终点应该会在地下,在哪里,也许会找到出路。
抱着一线渺渺的希望,水影加快了脚步,却又猝然停下,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发现,这里太静了,静得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本该有的声音也没有,自己的呼吸、心跳和脚步,都是寂静的,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水影颤栗着,用尽全力地大喊起来,她感觉自己已发出了最大的声音,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见。
难道,自己在进来时就已经死了么?还是她的听觉消失了?她感到自己的喘息剧烈,心跳疯狂,可听到的,却只有寂静。她想起在上古的传说中,有一种叫做貘的神兽,专吃世间人们的恶梦;难道,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