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风想起杨焕之病故之由,不免暗悔。
“沈卿已至弱冠之年,家中可有婚配?”
他抬头看了眼坐在一旁悠闲品茶的安莲,“臣初掌礼部,正是摸石过河,不敢稍有分心。”
“哎,妻子主持家务,正可令你无后顾之忧。”
沈南风总算明白皇上是准备给他赐婚,“请皇上明示。”
“朕看杨大人之女贤淑大方,进退有据,堪成佳偶。”
“杨小姐正值父丧,恐怕……”
“先定下名分,至于婚事可三年后再办。”
沈南风略显迟疑。
安莲轻轻放下茶杯道:“杨小姐的婚事乃是杨大人临终遗愿,何必拘泥俗礼。皇上下旨赐婚也算告慰杨大人在天之灵。”
“皇夫所言甚是。”明泉频频点头,“翁婿先后执掌礼部也可成全一段佳话。”
“臣谢主隆恩。”
明泉愉悦地下了帝辇,转身看安莲的车辇远去。
这几日两人同进同归,虽然只字不提当日之事,但是有什么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改变。换作以往,她难免对这种改变惊疑不定,但如今,她只想随心而为。
“皇上。”
似熟悉而陌生的呼唤自身后响起。
明泉应声转头,却见一个消瘦少年在风中葸葸颤抖。记忆中圆润的双颊露出刀削般的线条,下巴尖得犹如锥刀。
“臣冯颖,参见皇上。”自进宫以来,他见明泉不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一面,竟因此对她留下敬畏的印象。想起要提之事,双拳不自主地握紧。
“随朕进来吧。”她温和一笑,倒略略抚平他的不安。
“住在熹微宫惯否?”
他微微一怔,“谢皇上垂询,一切安好。”
明泉停下脚步,挥退左右,“除了这个,朕可猜不出其他来意了。”难道沈雁鸣回宫的风声已经走漏?可是沈南风看起来不像得到消息啊。
冯颖扑通跪下,“臣想求皇上准许臣参加武举!”
明泉默然地看着地上腰杆挺得笔直的少年。初进宫时的天真正直已经消融化作眼里的坚毅隐忍,家中突逢的惨变并未压垮他的肩膀,却让他迅速成长起来。
难道真的只有痛和苦才能让一个人真正的成熟?
“朕不能答应你。”她怜惜地看着他,却说出截然相反的话。
冯颖瞪大眼睛看着她。虽然来时并未抱多少希望,但被真真切切的拒绝时,还是忍不住一阵发晕,“皇上!你既然能开武举,便不是墨守成规之人,何以不能……”
明泉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心竟被牵动相同的痛楚,“朕可以不墨守成规,却必须要有一个不墨守成规的理由。应一个无功无名的郎伴参加武举……你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朕还未对你有任何期望。”明泉淡淡道。
冯颖咬着下唇,突然站起身扭头就走。
明泉不以为忤地一笑,向站在远处的严实招招手道,“严实,朕的女官呢?这几日熟悉下来,应该可用了吧?”
“回皇上,范姑娘正在朝漱房候旨。”朝漱房乃是各太监宫女休息等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