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膳食早已准备,明泉和他匆匆吃过后,就思忖着怎么开口把孟子檀自选秀中删了去。毕竟斐旭当时曾将他与安凤坡相提并论,可见其重要性。
“皇上有心事?”杨焕之在乾坤殿整整提心吊胆了一日,因此看上去颇为憔悴。
明泉想了想道:“朕考虑了下,既然欧阳成器重新入选,就该将一人删去才是。”
杨焕之试探道:“皇上出宫,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不愧是在宦海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手,一语道破心事。
“不错,朕见到了孟子檀。”
杨焕之“哦”了一声,“孟老将军的两位公子臣见过,俱是一表人才。若非小女出阁的早,臣就是厚着脸皮也要贴来这门亲事。”
言下之意是不赞同了。
明泉道:“杨卿觉得孟子檀比之其兄如何?”
“孟子桥洞幽察微,常能举一反三,自小便有神童之称。而立之年已官居从一品,在我朝,除安莲外,无人能比。”
“安凤坡也不能比?”
“孟老将军从武,孟子桥从文。”他点到即止。
在宣朝文臣武官虽不是水火不容,却也泾渭分明,从不互涉。孟子桥能有今天,孟猛能提供的帮助甚微。而安凤坡不同,前有安老相爷,后有安莲,又不同于遍地皇亲国戚的京城,他的‘平’步青云来得太易,自然,失得也快。
“所以孟子檀不如其兄?”
“这倒也不是。”要一个外人去评论点头之交的两位公子的确有些为难杨焕之,“臣听闻孟子檀无心仕途,反倒更喜欢闯荡江湖,自由自在。”
“这就是了。”明泉听他终于把话绕到点子上,赶紧接过来道,“孟子檀武功高强,就算将他困入深宫,只怕也只得一时。与其到时候让朕和孟老将军一起头疼,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任他海阔天空飞翔吧。”
能够随心所欲的确是件极不容易的事,她能做的,也仅是如此了。
杨焕之自是无可无不可。
其实明泉错把斐旭的想法按他身上了。对他来说,选秀不过是遵祖制,尽其职。至于明泉喜欢谁想选谁都与他无关。
但是她的一番话让他稍微察觉出这位少女皇帝内心世界对自由的渴慕。孟子檀在她心目中大概是一个同病相怜、身不由己的难友,所以才会破例相助吧。
两难
翌日。
明泉坐在朝上右眼闪跳不停,似是预警着什么。
看堂下文武百官也是低眉顺眼,噤若寒蝉。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严实尖锐的嗓音突兀地回荡在大殿上空,如石投大海,顷刻消弭于空旷。
明泉一手搁在扶手上,一手有节奏地轻敲龙垫,清亮的眸子自众人头顶一一掠过。
杨焕之动了下,似要出列。连镌久微微侧过身,手肘正巧挡住他半个身子。
明泉右眉一挑,对着连镌久目露询问。
后者若无其事地垂下头,依旧不发一言。
明泉自嘲似的笑笑,“退朝吧。”
严实深吸一口气,“退朝!”
明泉一步一步、徐徐拾阶而下,经过连镌久和杨焕之时脚步一顿,鼻子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上朝前,严实就派人把梅花从翠竹居运进明泉宫了。
明泉下朝后选了一盆枝桠蜿蜒,状如游龙的游龙梅和一盆茎杆遒劲,点点鲜红的宫粉梅放在园子里,又留了几盆普通的给几位太妃,其余都送去长庆宫。
她手指轻轻抚过宫粉梅含苞待放的花蕊,忽道:“严实,宣沈南风大人进宫赏梅。”
严实领了命匆匆而去,只是未几又匆匆回来道:“左相连镌久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