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如何?”知府与驸马,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那位知府是连镌久的妻舅,女儿又是高阳王的宠妃,听说连西席都与静安王的管家有旧。”
明泉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知这位知府与朕认不认识?”
“他虽不认识你,但与高绰君却是结拜兄弟。”
明泉笑不出来了。
“这样的人,能不得罪,是最好不要得罪的。”瑶涓说得很含蓄,明泉却明白罗郡王府听似风光,其实并无实权。知府结交的那些人却各个权倾朝野,真动起来,罗郡王虽然有公主撑腰,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何况他们每年的吃穿用度还要看地方官员的脸色。
“后来呢?”
“我和驸马一起上门赔罪,知府却强行将重伤的儿子拉出来给我们磕头。在推搡间,我从阶梯上摔了下来,腰撞在石头上,便这样了。”她娓娓说来,仿佛旁人之事。
明泉吸了口气,“那知府……”
“知府将儿子送了官,在那年秋天,问斩了。”她幽幽道,“这两年过节,他还会上门走走,亲热得同一家人一样。”
这个知府是个人物!结交天下权贵,舍爱子而顶罪,其手腕魄力,恐怕放眼朝野,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他叫什么名字?”
“任道远。”
除夕
促膝相谈一夜,到了明晨,明泉与瑶涓依依惜别。
这十年的情谊仿佛就在这一夜补全了回来。
“不如再留两日吧。”瑶涓握着她的手,眼眶微红。
明泉苦笑。今早天还没亮,这几日堆积的奏章就被八百里加急送了过来,催促之意溢于言表。
“朕得空再来探望皇姐。”她说完,别有深意地看着罗郡王,“日后皇姐就请罗郡王多多照顾了。”
“当然当然。”罗郡王开心地点头,有了圣旨还怕再被拒于门外吗?
“虽身在皇家,好歹也是亲戚一场。还请罗郡王抽空拨冗多写些书信往来,莫淡了彼此关系。”
罗郡王连声道:“一定一定。”
瑶涓却品出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晓得明泉不放心她,暗示若有麻烦可找她解决。心中暗暗感激。
“送君千里终须别,朕既是微行而来,自当微行而去。”她朝他们拱拱手,潇洒地朝城外走去。
原本她还想在城里稍逛下,但看到身后抬着奏折的轿夫便游兴皆无,匆匆出了城,起驾回宫。
一番折腾下来,明泉回到京城已近春节。
按祖制,除夕夜皇帝可在后宫,与妃嫔子女同乐,共享天伦。
大年初一,则须宴请百官,以示君臣同心。
大年初二,皇帝则要卯时从承德宫出发,大摆仪仗,率百官绕京城,至酉时回到天罡宫,向天下昭显皇上勤政爱民之意。期间不但不能进食,而且离归的时辰半点不能有错。
明泉的皇祖父有次就曾差点误了回宫的时辰,使得当时百官不得不跟着仪仗拔足狂奔。最后虽是赶上了时辰,却有不少官员晕倒在半路,或是拐了脚脖子。
因此新皇的新春大典就格外被重视。举朝上下俱是忙得不见踪影,尤其是年老体弱的官员更告了假在家修养身体,期望能顺利熬过大年初二。杨焕之一回京城,就被明泉勒令继续养病。
幸亏如此,连镌久等人见了她也只是稍稍抱怨几句,便又埋头去忙别的事了。
不过明泉也不好过,奏折堆积如山,她这几日都是直接吃睡在乾坤殿的。
内廷执礼司三不五时向她禀告婚事的筹备进展,由于安莲与跋羽煌品级相同,因此一同授礼。
等宫里朝里一阵兵荒马乱后,时至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