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薛冯两家的势力,哪里谈得上异己?安家若要动他们,根本无须在宫中闹出动静。四位太妃中以徐马两位在宫外势力最大,但狄族雍州,一个与宣朝井水不犯河水,一个早与明泉对立,又那里算得上安家的异己,剩下是谁,答案昭然若揭。
“皇上不怕是我下的手?”
“你不会。”明泉想也不想道。
若说斐旭擅攻,那安莲就是擅守。斐旭喜欢挖陷阱引别人掉下去,安莲喜欢站在静处等对手犯错。下毒这等手段,既容易曝露,动作又太大,实在是下策中的下策。
“皇上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看来只有布下天罗地网引蛇出洞。”她眸中寒光一闪。
“皇上眼里果然容不下半粒沙子。”
她愕然,“难道朕应该由着凶手逍遥法外?”
“若是先皇在世,兴许会。”
明泉想了下,“的确,父皇不喜欢大动干戈,他向来信奉以最少损失获取最大的目的。朕并非眼里容不下沙子,只是……”她咬了咬下唇道,“朕还年轻,心里还有着可笑的正义感,还做不到看一条无辜的生命白白去死。”
安莲目露微讶,似乎没想到她竟然看得这么透彻,答得这么坦白。
“可朕想不通他如此做的目的。”金伯雨与他,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还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的纠葛。
安莲见她疑惑地看着自己,摇摇头,“我只知他根据薛郎伴送去的糕点命人做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砒霜出自沈家旁系出身的御医。那个替薛郎伴送点心的太监家人已经被安置到别地去了。”
居然露了这么多线索。明泉抚着额头,看来后宫的确在安莲的掌握下了,“看来吏部尚书这个位置,还是交给姜有故。”
“姜有故为人胆小怕事,又好高骛远,恐非良选。”
“那朕将吏部交于你如何?”
安莲眸中闪过一道异彩,“皇上何不考虑连相?”
“朕,不能尽信于他。”她与连镌久之间的信任本来就很脆弱,尤其离京之后他的所作所为,更是将她原有的信任消磨殆尽。正因如此,连镌久才不得不交出墨莲社求取缓和。两人如今的关系实在可用如履薄冰形容。
安莲沉声道:“臣定不负所托。”
明泉点点头。
斐旭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如此,她便选一个能尽信的来用。以利益而言,安莲如今可说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高阳王还是太子汤都不可能给他更高的位置。以情谊而言……
“皇上,到膳时了。”
明泉回望他温意款款的眼眸。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对她的好,她又岂会半点不懂。
“朕就在凤章宫用膳。”
侍寝(上)
夜幕微垂,明泉信步回承德宫,却得传报徐太妃等候多时,心中一阵纳闷。
刚听金伯雨被下毒时,她第一个怀疑的便是徐太妃。常徐两宫之争由来已久,金伯雨入宫的目的也是各人心知肚明,徐太妃为了阻止常太妃借外甥起势而下毒杀他,倒也说得通,至少比其他人的动机更靠谱一些。
明泉看到坐在堂上的明艳身影时,立刻露出愉悦的笑容,“朕原打算明早给太妃请安,没想到您今儿就来了,真是巧极。”
“国无小事,家无大事,本宫怎能与百姓抢皇上。”她笑笑,“只是在宫里闲得发慌,过来看看皇上。”
明泉道:“太妃若是不嫌朕烦,朕倒是愿天天去延福宫陪太妃说说话。”
“难得皇上有这份心。”
两人一个顾忌在狄族的玉流孝顺谦恭,一个忌惮她的身份慈祥和蔼,表面倒是其乐融融。
“本宫听说皇上近日操劳繁忙,常常夜不能寐,特地拿了个宁神的方子。”她一颔首,立刻有个太监捧着一张纸上来,“是些寻常的药材,吃了倒很有效。”
明泉接过来一看,当归人参胡柴青皮等等,的确是寻常物,“有劳太妃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