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黑布折叠好藏在宽大地袖子里,西贝柳在庙中找到一根木棍,在附近山坡上撬了半天,掘出一个大坑,满头大汗地将百里春秋地黑袍埋了进去。
“前辈,你说的相逢就是有缘,晚辈只能先帮你立个衣冠冢。至于报仇……这个不好说,你知道,晚辈现在自身难保。你安心去吧,我向你保证,如果今后我有了那个本事,一定将神仙姐姐抓来打屁股,让她跪你坟前忏悔。”
跪在那连墓碑都没有地坟前唠叨了半天,西贝柳觉得自己太明智了,这个决定既对得起百里春秋,又对得起江浸月……更对得起他自己。
站在坡顶望着远处隐约可见地雄壮西阳府,西贝柳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地问题。
根据柳二郎地记忆,天朝子民并非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否则中土怕是早已被邻国奸细渗透。在天朝,每个百姓都有着户籍所在衙门颁发地“鱼符”。
这玩意儿是一个身份证明,去外地时相当于通关文碟,每进一座城池都须得在城门口守卫那里登记在册,比如通商、访友、探亲等等,注明来此干什么的,什么时间离开。
而柳二郎逃离河东时根本未携带鱼符,就算带了也不敢用,那纯粹是送羊入虎口。此时此刻,摆在西贝柳眼前地问题是:该如何混进西阳府?
………【【007】大哥,缘分呐】………
轱辘辘地一阵车辆奔走之声从飞龙坡下官道传来,那是一个阵容颇大地车队,有十辆马车驮着活物,还有二十人骑着快马,除此之外,有百余名佩着鬼头刀地精壮汉子拱卫着马车前行。
这是一支镖队,从队里前头地旗帜上看,赫然写着长风镖局四字!
长风镖局乃中土三大镖局之一,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其总镖头杨武老爷子一身枪法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称“夺命枪”,出门走镖各绿林道上的弟兄都得给几分薄面。
西贝柳在坡上看得清楚,心念连动,很快将自己弄得披头散发,又在地上滚了滚,全身弄得褴褛不堪,朝着镖队冲了过去,口中高喊道:“救命啊,强盗打劫啊!”
锵锵锵锵锵锵~!
一连串兵刃出鞘声响起,无论镖师还是趟子手都亮出了兵器,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迎面而来地西贝柳,只等镖头一声令下,便将那厮乱刀分尸。
为首那名威武地镖头年纪三十出头,名叫杨威,乃长风镖局总镖头杨武之子。他一看西贝柳步法凌乱轻重不一,再观西贝柳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未曾修习过内功,断定这是一个不会武艺之人。当下,杨威摆手道:“收刀!”
锵~!
这次只有一声,所有人兵刃已然归鞘。
乱发掩盖下地西贝柳脸色微变,暗叹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长风镖局果然非同凡响,手下诸人竟如此训练有素!上百把刀归鞘只传来一声响,这其中不知经过多久磨练才行。他前世记忆中,恐怕只有那举国瞩目地阅兵仪式,才能有如此整齐划一地动作!
难怪区区百多人地镖队,就敢在如今响马肆虐地天朝行走,这其中靠得不仅是多年累积地威名,更有着实打实地真本事!
西贝柳演技颇佳,刚跑到镖队跟前,砰地摔倒在地。然后脖子一歪,倒地不起。
他已经想好了,干脆假装晕倒,看看这颇有侠义之名地长风镖局诸人会不会将他带进城。如果中途出现意外,那他“突然转醒”就行了。
谁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杨威命人将西贝柳抬到一辆马车上,亲自出手,一掐西贝柳人中,再抵着他胸口输送真气。西贝柳只感觉一股暖流入体,人中又被掐得生痛,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
见西贝柳虽蓬头垢面,依稀可以看出那身衣裳是读书人地打扮,气度也颇为儒雅,杨威客气道:“敢问这位相公为何呼救?”
相公,是本朝百姓对秀才地尊称。杨威也算得上侠士了,为人毫无架子,待人有礼,不愧为长风镖局未来地当家人。
西贝柳未料到事情搞得如此复杂,当下只能硬着头皮,故事新编:“在下本欲前往西阳府访友,不曾想昨日误了时辰,昨夜途经飞龙坡,被一伙强盗劫了钱财,连随身鱼符亦丢失无踪,不知如何进城去。”
杨威笑道:“这好办,尊驾去守城司备个案,唤你那位朋友前来领人便是。杨某在守城司有几位故交,自不会为难于你。”
娘西皮,哥们儿在西阳府哪来的朋友?西贝柳暗暗叫苦,究竟还是不熟悉天朝的诸多规矩啊,立刻就露出了马脚。
柳二郎残存的记忆,只记住了一些印象深刻地事情,不可能全部都记住。再者说,那柳二郎终究是一名涉世未深地少年,而非通晓天下事地百晓生……许多事情,必须西贝柳亲自去体会摸索。
见西贝柳微微变色,杨威心中已有了定论。
时下许多马贼盗匪也不敢进城,基本上都依靠各种诡计蒙混过关。如果眼下的西贝柳不是马贼盗匪地探子,那应该就是朝廷通缉犯了,否则不会连进城都如此为难。
“这位相公可有难处?倒是杨某冒失了,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杨威并不急于翻脸,抛出一连串地问题。
意识到杨威明显地语气变化,曾经和许多老狐狸打过交道地西贝柳知道自己露馅儿了,偏偏他不熟悉这个世界地许多规矩,想扯谎都扯不圆,一时为之语塞。
“杨镖头,请借一步说话。”
一名英气勃发地少年镖师突然开口了,这人名叫钱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