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玛斯稍稍转过身。
“滚开。”他叫道。德国警察愣住了,这时那女人开口说:“上车吧,我们停到拐角去。”
他上车坐到她旁边,她把车慢慢地开到了一条岔路上。
“我不知道你还有车。”他说。
“是我丈夫的车。”她淡淡地答道,“卡尔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有丈夫吧?”利玛斯没有说话。“我丈夫和我都在一家光学公司工作。他们让我们来这边做生意。卡尔告诉你们的是我结婚前的名字,他并不想让我和……你们有什么瓜葛。”
利玛斯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你要有个住的地方。”他说。他说话的声调很沉闷。“在阿尔布莱特—丢勒大街上有间公寓,靠近美术馆,门牌是28A。那里面什么都有。他一过来我就打电话给你。”
“我要和你一起在这里等。”
“我也不在这里等了。你去公寓吧,我会打电话给你。现在等在这里没有意义。”
“可他说要在这里过关的。”
利玛斯吃惊地看着她。
“他亲口对你说的?”
“是的。他认识这里的一个民警,是他房东的儿子,这可能会对他有用。这也是他选择从这个检查口过来的原因。”
“他告诉你的?”
“他信任我,什么都告诉了我。”
“天哪。”
他把钥匙给她,回到了岗亭内,把寒冷抛到了身后。他进去时,里面的警察正在交头接耳。见他进来,那个块头大点的警察还做作地背过身去。
“对不起,”利玛斯说,“我不应该对你态度不好。”他打开一只陈旧的公文包,在里面摸了一会儿才摸出要找的东西:半瓶威士忌。年长一些的警察点头接过酒,给几个杯子里分别倒了半杯酒,再掺上咖啡。
“那个美国人去哪里了?”利玛斯问。
“谁?”
“那个中央情报局的孩子,刚才和我在一起的。”
“睡觉去了。”年长的警察说,他们都笑了起来。
利玛斯放下杯子问他们:
“需要开枪掩护对面来的人时,你们有什么规定吗?我是说那种要逃过来的人。”
“我们只有在对方民警的子弹打到我们这边时,才能还以火力掩护。”
“也就是说,人没有过分界线,你们是不能开枪的?”
年长的警察说:“那样的情况我们不能提供火力掩护,怎么称呼您?”
“汤姆斯。”利玛斯回答说,“我叫汤姆斯。”他们握了握手,同时两名警察也各自报了姓名。
“我们无法提供火力掩护,是这样的,上头说如果我们开枪,会引起战争的。”
“他们瞎说。”年轻的警察借着酒劲说了一句,“如果联军不在这里,柏林墙早就没了。”
“那柏林也就丢了。”年长的警察咕哝道。
“我今晚有个人要从对面过来。”利玛斯突然说。
“这里?从这个检查口过?”
“让他过来事关重要。蒙特的人正在追捕他。”
“柏林墙还是有地方可以爬过来的。”年轻的警察说。
“那不适合他,他要从对面蒙混过关。他有证件,但不知道证件还是不是有效。他会骑自行车过来。”
岗亭里只有一盏灯,是配着绿色灯罩的阅读灯。可探照灯的亮光,像明亮的月光一样,洒满了岗亭里面。黑暗降临,四周一片寂静。他们小声交谈着,像是怕人偷听似的。利玛斯走到窗前,等待着。前方的路穿过柏林墙,一道用煤渣砖和铁丝网构成的墙,丑陋而肮脏。在惨淡的黄色灯光下,它像是集中营的一角。柏林墙的两边是还没有被修复的柏林城,尽管满目都是战争废墟,却已被隔成两半。
那个可恨的女人,卡尔为她还对我撒谎,利玛斯这样想着。也不能说他们撒谎,他们是故意隐瞒,全世界的间谍都这样。你教他们怎样欺骗、掩饰,他们就反过来骗你。卡尔只提起过她一次,是去年在舒尔茨大街吃饭后说起的。那时候正是卡尔大有斩获的阶段,头儿想要见见他。头儿总在成功的时候出现。他们三人,利玛斯、头儿和卡尔,一起共进了晚餐。卡尔就喜欢那种事情,他出现的时候打扮得整整齐齐,戴着礼帽,一副很正经的模样。头儿和他握手的时间足有五分钟。头儿说:“卡尔,见到你真高兴,非常非常高兴。”利玛斯站在边上看着,心里想:“这样一来,我们一年又要多付给他几百块钱了。”吃完饭后,头儿又使劲地和卡尔握手,不停地点头,暗示他必须走了,像是要去继续他神圣的冒险,然后才上了他那辆有专职司机的车。头儿一走,卡尔就笑了,利玛斯和他一起笑了起来。直到他们喝完香槟,他们还在笑话头儿。后来在卡尔的坚持下,他们去了一家酒吧,艾尔维拉已在那里等他们,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金发女人,非常厉害。
“阿历克,这是我保密工作做得最好的事情了。”卡尔说。可利玛斯还是非常生气,不久他们就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