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拓拔野昂然长立。握着天元逆刃。一动不动,盘古九碑、两仪钟、十二时盘又倏然聚合如太极光轮,在他四周呼呼环绕,绚光怒卷。
“轰!”“轰”大地接连龟裂。冲天掀飞,火浪喷薄鼓舞。
一千丈……九百丈……八百丈……七百丈……六百丈……五百丈……帝鸿咆哮着飙冲而至。
众人地心越揪越紧,或坐或卧,脸上的肌肤被狂风刮得如波浪起伏,喉中腥甜乱涌,几欲窒息。谁也没有瞧见。漫天霞彩中有一丝极淡的太极鱼似地弧光,轻轻一闪。
“嗤”地一声,相隔尚有四百丈,帝鸿那圆滚滚的庞躯突然冲起一道血箭,接着两道、三道、四道……无数道血箭纵横乱舞,他陡然收瘪,发出一阵愤怒而恐惧的狂吼,仿佛彗星陨石。贴着众人头顶呼啸横空,轰然猛装在干裂的河床中,天摇地动,掀起滔天土浪。
众人瞠目结舌,又惊又骇。武罗仙子脸色惨白。泪如泉涌,软绵绵地瘫坐在地,再也没有半点气力了。
遍野数十万人,竟无一人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赤松子、烈炎、祝融等绝顶高手,也没瞧见拓拔野究竟如何将刀芒劈出四百丈远,又如何在在短短一瞬间,刺得帝鸿千疮百孔。转头望去。拓拔野更已消失无踪。
混乱中,狂风鼓舞,阪泉河两岸突然卷起漫天杨絮,纷纷扬扬。就象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瞬间染白了整个世界。
泊尧转头四望,蓦地戟指欢呼道:“娘。快看!爹在那里!”群雄齐齐仰头,但见阳光刺目,万丈之外的高空中,拓拔野青衣猎猎,弧光飞旋闪耀。正驭风随着那漫天杨絮徐徐飘落。
四野欢呼如沸。
拓拔野身在长天。衣袖盈风,胸膺仿佛也被卷涤一空。心中苍茫寥廓。分不清是悲是喜。
他看见天蓝如海,万里江山如画,艳红如霞的蚩尤旗猎猎招展。看见龙女嫣然地凝视着自己,妙目中满是无尽地温柔和喜悦。
看见万千绒絮卷着落英。在天地间跌宕回旋,缤纷如雪,飘过汹涌的人潮,飘过龙女灿烂的笑靥,飘过泊尧好奇伸出的手掌,飘过遍地染血的碧草,飘过树梢,飘过裂谷,又乘风高上,飘过了他飞扬的衣角,飘过了万水千山。
(本章完)
终曲〔一〕
六年后的暮春,黄昏。
夕阳西下,漫天晚霞映得海面一片金黄,微波摇荡,浩浩数千里尽是金光。她站在崖顶,白衣鼓舞,悲喜交织。
这是十七年前,传说开始的地方。
晚风煦暖,吹过这万仞绝壁上的杨树林,卷起漫天白絮,洋洋洒洒四处飘荡,落在她的鼻上、脸上、睫毛上。那温暖而刺痒的感觉,让她突然想起了从前的诸多事情。
此出正是南际山的正峰,对面崖际上的横松、灌木起伏摇曳,在阳光中闪耀着七彩光环。透过密织交错的绿阴,和那一丛丛姹紫嫣红、绚烂如云霞的竹情花,隐约可以瞧见半山石洞中,那对坐的空桑仙子与神农的石像。
她的视线突然模糊了,泪珠一颗颗的滑落脸颊,想起了很多年前,初次见到空桑仙子时的情景。
想起空桑仙子送给自己的雪羽簪,想起了汤谷群雄,想起她听到《刹那芳华》曲的时,那又哭又笑的古怪神情。想起自己那时还太小,没经历过世事沧桑和离别生死,不明白喜欢一个人、那刻骨铭心的感觉。
九姑说过,那样的滋味叫做生不如死。所以当她开始明白的时候,便不顾一切的把那根簪子扎入了自己的心窝。
后来她花了许多年,走了许多路,才明白原来爱情并非人生的全部。明白喜欢一个人,并非一定要朝夕相伴。明白人活着,原来就不只是欢笑、甜蜜和梦想,还有更多的眼泪、痛苦和责任。
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要想他呢?为什么想他的时候,还是这么椎心彻骨、牵肠挂肚为什么要借封禅之名,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什么就连看到空桑与神农对坐的石像,也会感觉到莫名的酸楚与嫉妒?
狂风吹来,发丝缭乱飞舞,一如她的心绪。
“娘,娘!你怎么哭了?”青阳摇摇摆摆地跑了过来,胖嘟赌的小手拽着她的衣襟,着急的左摇右晃。阳光招在他的小脸上,大眼灵动,俊俏可爱,就连那关切担忧的神情也和他那么相象。
她嫣然一笑,弯腰抱起他,在他脸上深深的亲了一口,柔声道:“傻瓜,娘没有哭,是沙子吹进了娘的眼睛。”
崖底白浪滚滚,金光粼粼,龙湫潭中不断有银鱼破浪高高跃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水中。青阳探出头,惊喜叫道:“娘!娘!是龙鳞鱼!这里也有龙鳞鱼!爹烤的龙鳞鱼最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