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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第1页)

引子

兵盛而气盈,强于矛利而骐壮,虽不可拒敌破甲,胜负之道存焉。

狭路相逢,勇者怀义于心,谋定无我,其表异,其行妄,不存侥幸之心,不贪已安,百战为道,谓之鏖。

民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怔的,怔的怕不要命的。

一个人,当遭遇一条疯狗时,他的学识、文化、地位、善良都与此无关。但他的身体里,也许会涌现出一股更疯狂的力量,他疯狂而忘我的牙上,不只包含有狂犬病毒,更有禽流感甚至爱滋病毒,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当他还咬这条狗时,也许只是为了活着,但谁能说他不是一个强者?将来,他活着回首这一刻时,该也是百感交集罢……。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一章 寒夜

1940年的正月,白毛雪漫天飘了一宿,南满保安村叉子沟的林甸边上,趴着后来叫吴起功的抗联战士,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当时,他只有小名:吴七狗。

七狗意识的已经接近涣散,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杨司令,我真没用,药…药没了…”每一个语句,都在扯动着他脖子侧面的伤痕,冻上的创口还在向外渗着带泡的血水,让他的声音有些可笑,象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很细,还有些漏气。

“栓柱,你个熊,咋就这慢,药…药啊…”

吴七狗是南满抗日*联军一师司令员杨靖宇的警卫员。昨天,是已经断粮二天的他们三个——司令员、七狗、拴柱——掩护部队向南转移的第12天,他们一直向北引着“*队”走,力图走到边境,要不从“*队”的缝隙穿回去。可这回不知为什么,这两个目的都没达到。激战中,靖宇司令员身上已经有了四处明伤,昨天天阴,老伤又犯了,没办法,两个能动的警卫员只能冒险下山找药。只能说找药,因为他们没有银元,都交给了南下的三大队,抗联又从不沾烟土,这两样东北地区的“硬通货”,他们一样也没有。

两个人只有一把枪,栓柱的枪留给司令员了,但是带了三个满弹匣。趁着夜色,他们顺着叉子沟,溜进了三道崴子的保安村。

这时的村头是没有鸡狗的,这也是日军“山林队”扫荡的功劳之一,伪皇协军的保甲联防也不过是个摆设,所以不用太担心动静太大。两人一溜小跑,摸到了记忆中的游医也是联络员孙瞎子家。栓柱哮着粗气——十几里路的跋涉几乎耗尽了他的所有体力——三长一短扣响了孙家那破旧的院门。

“吱”的一声,门开了,门本就是开着的。

可怪,孙瞎子没有除衣,也不象睡觉刚醒的样子,他一本正经地坐在炕上。屋里没有一点热气,可能一天都没有烧火了。七狗一怔,还没等开口,孙瞎子急切地声音响了起来:“是七狗吗,我听过你的声音,杨司令好吧?”

没等回答,孙瞎子突然说道:“别说,我知道规矩,是要拿药吗?在梁上吊的第二个篮子里,都是红伤药。”迟疑了一下,他接着说,“咱们的部队是不是有人换了皮鞋,我好象…”

一种本能的驱使,吴七狗非常焦躁。这次的扫荡,抗联的地下组织被严重的破坏,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虽然他曾经和靖宇司令去年开春的时候还在孙瞎子家里住过。那次,靖宇司令终于遇到了一个读过几本书的“文化人”,和孙瞎子象多年的老朋友,日日夜夜地谈啊谈,说的大多七狗都不明白,但就是那一次,七狗知道了靖宇司令的本名叫马尚德或者“奇”生(七狗不知道有“骥”字)。

正在犹豫中,不知道说啥好的七狗,被栓柱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声吓了一跳,声音也打断了孙瞎子的话,同时解开了屋里的尴尬。孙瞎子放下刚才的不安,屋里响起了他那压低了的声音(没点灯):“屋角有饽饽(橡子面和玉米窝头),我是自己吓自己,拿上,快走,杨司令的老伤这几天艰险啊。”

“别走大门,后院翻墙”孙瞎子的这一句话救了,暂时救了两个年青警卫员的命。

两人走后院,因为饥饿,费力的翻上了墙头,一边翻,七狗还在小声埋怨:“又饿,司令员的那份都进了你的肚子,这次的饽饽,路上不许吃,回去让司令员高兴一下,知道不。”

栓柱还小,十六岁,面对长他一岁的七狗一般不敢顶撞,听出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望着翻上墙头的七狗回了一句:“你肚子响了一路,不说你…”

忽然的“三八”式步枪抵近射击的一声“吧呜”,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七狗一头栽回到院里,这时的前院狗声、枪声骤起,夹杂着听不懂的日语的呼喝声。

中间突兀响起的一个中国人声音,死死地印在了七狗的记忆中,

“后面人跑了,应该是两个,还有一个…”

七狗的第一反应就是孙瞎子投敌了,想快跑,但他又力不从心,这一枪打穿了他的锁骨边缘,血迅速地涌出,七狗按往了伤口,好在三八式步枪的口径小,又是近距射击,子弹贯穿了身体。一瞬间,七狗本就虚弱地身体开始抽搐…

黑影一闪,栓柱又从墙角被七狗带倒的一个墙缝中连滚带爬回到了七狗身边。剧痛使七狗重又清醒了,他斩钉截铁地对力图把他背起来的栓柱作了决断,“栓柱你快走,枪在我这,你怀里揣着司令员的药,快走。”

栓柱一惊,带上了哭腔“七狗,一起走…”

吴七狗的身体忽地软下来,大量的失血使他的肌体放松了。借着枪口的火光,他看到了栓柱那孩子气带着泪光的脸,:“傻子,哥走不了了,我在这抵着,最好能把孙瞎子干掉,回去跟司令员先别说我,先让他吃药,他老是咳血,不能气…”七狗熟练地压弹上膛,拧开保险“以后哥不能照顾你了,好好跟着司令员,他会教你,快走…”说着,举枪瞄向了第一个看院里不还击,探头探脑出现的黑影。

别看只有十七岁,但是七狗这个从小就跟抗联在山林中长大的孩子,的的确确可以称得上是身经百战了。他没有再回顾栓柱,只是从怀中掏出饽饽往后一送,手上轻了,他知道栓柱该已经离去,驳克枪的第一枪响了,一个黑影重重的倒地,但呻吟声不断,七狗知道自己力量不足,枪向下了(驳克枪上下跳动,为保证命中率一般枪要横端平打),这一枪打断了冲上来人的腿,于是七狗双手握枪。身体也往左面的断墙处挪了挪,但他还是站不起来。

“嗖”的一声一个东西准确地落在了他刚才的身位,梆的一声落地,又连跳了两下。七狗的心提高到了嗓子眼,借着雪光一看,是饽饽,他一气之下,向着栓柱刚刚跑开的身影嘶哑地吼了一声,:“道上只许吃一个,余下的给司令员…快跑别回头…”

借着七狗独特的视角(他平躺着),刚好可以借助雪光看到前面被打倒人的大部分躯体,七狗冷静了,他现在是一个抗联老战士了,身经百战的他心已放松,吸满一口冷澈的空气,开始作战,冷静快速地接近最后的死亡——他总有弹尽人疲的时候。

前院枪声又起,日军在盲目射击,进行火力压制,但七狗平身躺着,他们不知道,这暂时让七狗有了喘息的机会。夜战是抗联战士的天下,小日本不敢夜战,伪军更不会出头,他们在等天明。

忽然,夜空中传来一声嘶心裂肺地惨叫,只一声,但同时几声狗吠响了起来,是栓柱,七狗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日本人放出了狼狗,这是栓柱最后的声音吗?这小子,咋这么慢,七狗的血又冲到了脑门,但是失血的虚弱马上出现,接着他又开始大量出血,“不行我得冲出去!”他本能地他支起了身体。

七狗几次想站起来,但是只要一抬头,总会引来一个精准的日本射手的射击,第二枪就打掉了他的狗皮帽子。绝望,以最猛烈的方式袭击了七狗,双方僵持着,可天一点点的泛白了,天明,为何来得如此迅捷?

“咳”的一声,打破了黎明前最后一点黑暗,前院的门慢慢地开了,“要是我没听错,是孙光祖吧,你穿了皮鞋,我听了一下午,就是没敢认啊!老糊涂了。”孙瞎子的身形走出了被子弹打得七扭八歪的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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