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偷袭,让七狗连又损失了七名战士,还有一个排长与最有经验的爆破手――尤老兵,于永球已经几次哭晕了过去,这惨烈的情景让七狗与溜子刘君的脸色闷青,七狗连此时已经是山穷水尽,没了章法。老瓜此时犹犹豫豫地靠了上来:“连长!”他先讨好地笑了笑,但这笑容比哭还难看,“能不能咱退一退,避一避,你看这……”
七狗猛地转脸对上了老瓜,眼睛中的怒火已经让他的脸色扭曲,老瓜一惊,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七狗的另一面,疯狂铁血固执的另一面,不由得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怔了。
七狗一手已经指上了老瓜的鼻子,但是又缓下了,半晌,他怔着的脸色也平静了不少,他挥挥手,转回了头,不再言语,把背景留给了老瓜,老瓜不明所以,正在纳闷,小柳子的声音从门口飘来:“连长让你走吧!”
七狗这时也昂起了头,下了最后的决断,在他嘶哑的语声与手势中,通过小柳子的解释,七狗连的战士们慢慢聚到了七狗的身边。
仗已经打完了,丘八再攻一次咱连就会全军覆灭,现在离开不算孬种!有愿意要走的,现在可以走,剩下的跟我留下,死在一块!
这是七狗诤诤的宣言。
溜子欲言又止,在一连拉起了七狗的衣袖,小声地嘀咕起来:“不行七狗,这是怯战,是政治问题,战士们不能离开!”
头一次,七狗用一种复杂与不肖的眼神注目于溜子,他迟疑了一下,招手把张狗剩叫到了身边,小家伙刚才溜下塔楼时手被扭了,但是仍然跟七狗一道冲上了阵地,虽然干掉了一个国军,可是自己现在也是遍体鳞伤,衣衫破烂,并且那来不及治疗的伤手不得已只能吊在一边,每走一步,他都在咧嘴,那是疼的,当他挣扎着来到溜子七狗身边,已经是满头大汗,面如土色,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现在的七狗连战士们,大多已经不堪再战。
七狗不引人注意地给张狗剩擦了擦泪痕,拢着他注目起了溜子,这让溜子政委踌躇了,正是这个小家伙,在辽沈战役时,能独自架车与国军同归于尽地拼命,真能说现在的他在胆怯吗,这只怕是没人相信,这让溜子不由得退了一步,他转身想找刘君来决断一下,可是一转头,他发觉刘君参谋长早就失却了踪影,显然是有意避开了,面对此情此景,溜子无奈地低下了头,但是仍然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不对的,我反对!”
七狗深深地看了一眼溜子,不再表示什么,只把张狗剩推开了,他又点了几下手指,把连里几个伤员与年纪小的战士一一点到,包括那几个解放战士,挥手让他们离开。
老瓜第一个转过了头,但只走出了一步,就又心虚地环顾起了四周,此时的七狗连,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因为溜子政委的目光中,满是耐烦与不安,只是由于七狗的压制这才没爆发,但他的手从来没有离开过枪柄,而且不知道是否有意,他的步枪大机,象示威一样,竟然张开着!
在众人的注目中,七狗也终于发现了溜子的举动,他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象三皮使了个眼色,三皮会意地一挥手,出其不意地把溜子一刀柄击倒在地,在丘顺的帮助下,两个人又一把架住了他倒下的身子,这让所有的人一惊,但也是传递了一个清楚无比的信号,七狗,这个忠诚倔强的人,终于以这样一个出人意料的非常之举,给七狗连要走的每一个人,打开了一条生路!
七狗的眼睛始终盯在了地上,不再抬起,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挪动了脚步,开始离开,老瓜的嘴在颤抖,但咕哝了几声也没说出什么,只是一跺脚离开了,张狗剩哭丧着脸在小柳子的劝说下也走开了,最后,又有十一二个人离开了,除了几个年纪小的战士与重伤员外,都是解放战士,而七狗连的战斗人员,只要是能动的,却无人离开。
良久,七狗抬起了头,硝烟中的七狗连的每一个人都同时抬起了头,现在,他们已经断了最后的退路,迎接他们的,只能是他们最后的归宿――死亡!
七狗以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用眼光注视起了留下的兄弟们,此时天色已经傍黑,在忽闪的照明弹中,大炮、大头、小柳子、三皮丘顺的脸色中有着悲愤,可更多的是无奈与气极败坏,几人相视而笑,虽然没有过任何的誓言,这几个被中国古老文化浸透了的人们,正在实践着我们老祖宗的兄弟诺言,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在一种从容淡定的宁静中,七狗连余下的五十三人开始了最后的布防,汽油桶被滚到了阵地中,引上了火线,每个人都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几个伤员甚至在腰上拴好了集束手榴弹,做好了最后的准备。直到这时,溜子才哼的一声醒了过来,三皮一见,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七狗硬起头皮迎上了溜子的目光,两人呆呆地对视起来。
六十三章:挣扎
溜子恼怒激奋地正要发飙,突然间响起的炮火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这下子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七狗乘机跑开了,小柳子用手一比,“是东北面,咱来时的路,好象叫岳各庄!”
一声惊呼响在了身后,“是咱团吧!咱有救了!”这是不知道啥时又出现了的三皮在叫嚷,叫声中都有了一丝喜极而泣的感觉,因为从内心讲,刚刚收获情爱的他,才是整个七狗连中活着念头最急迫的一个,只是由于七狗与兄弟间的情谊缘故,才让他只能选择了这条不归的末路,可现在终于看到了一丝的希望,怎能不让他欣喜万分。
大炮忍住脚上的痛楚,见三皮如此激动,不由得想挖苦他几句,可身后的一声断喝却又一次把三皮惊了个逃之夭夭,让大炮失去了打击目标,原来是溜子政委吼道:“好你个三皮,老子跟你没完!”众人正在面面相觑,只听溜子又是哎哟一声,“你娘的,你这个生儿子没蛋的东西,下这死手!”
“生儿子的事你小蛮子懂个屁!是七狗让我干的,你去找他!”三皮的喊叫不知道从哪里又飘了过来,这让溜子大怒,起身就追了过云,两人马上就没了踪影,这让七狗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搓了搓手,以为可以逃过这一劫了,可溜子以更大的吼叫让他的幻想落了空,溜子嚷道:“七狗是政治立场问题,你是个人主义,我得挨个跟你们算帐!”
不一会儿,溜子趾高气扬地回来了,三皮如丧妣考地跟在后面,七狗只得重新面对起这位兄弟兼搭档,现在看来,是同志的成份要更大一些。
溜子开口前先做的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让七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趁溜子语重心长之前,他就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几下比划,把溜子政委怔在了当地,因为七狗说道:“如果咱能活下来,你该咋办我都没意见,现在度过这一关再说!”
在小柳子的窃笑中,溜子还要不依不饶,可是一阵踢踢踏踏的沉重脚步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空中的迫击炮声也呼啸传来,敌人的最后一击,也同时发动了,七狗连在刚看到希望的同时,也迎来了最残酷的搏杀!
国军最凶狠的一击到来了,因为此时已经有42军的部队到达了丰台的外围,正在与守军激战,这让驻守车站的国军们横下了一条心,守不住车站是军法之死,夺回车站还能拼条活路,于是,这一场最后的鏖战,比任何一次都残酷而疯狂。
国军们这次的炮击不再有任何的顾忌,成群地落在了车站的每一个角落,看来要不鱼死,要不网破,已经成了这场搏杀的极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