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可把我撞坏了,你妈谁也得掏钱给我看病去!”
他虽然嘴里捣鼓着,但也眯着眼朝韩大胆儿看了一眼,可能是躺地上背光的原因,再有就是韩大胆儿今天休假,穿着便装没穿警服,所以地上这货看了会一会儿,才认出是警察韩大胆儿!
他可知道韩大胆儿为人如何,嘴里哼哼哎呦马上就止了,一骨碌身爬起来,赶紧连着作揖,谄媚道:
“哎呦哎呦!怨我怨我!瞎了我的狗眼!这不韩头儿么?听说您了高升,我跟哥儿几个还没得空儿,给您了道喜呢!”
说着还给韩大胆儿请了个安。旁边的梅若鸿看他刚才口出不逊,现在却跟换了个人儿赛的,从爷爷立马变成了孙子,心里也觉得好笑。这时再瞧这人,见这人中等身材,身形偏瘦,嘴腮帮子尖下颌,脑袋上薄薄一层头发贴着头皮,只是两只眼睛跟铜铃赛的,真好比一对牛眼异常硕大。
梅若鸿不识得这位,韩大胆儿可认识他,他正是混迹在南市一带,卖熏香迷糊药的“大眼贼”。这小子和贼偷儿“豁了嘴”撞女鬼的“小脑袋”关系最好,和齉鼻儿、花四儿也特别熟。早年曾经干过溜门撬锁的,有一次让人逮住,差点要了这小子狗命。后来他不知从哪淘换来不少熏香迷糊药,他觉得这东西风险低,就暗中发卖。
这熏香里面有药,喷出来,闻之即倒,专门有溜门撬锁趁人就寝,捅破窗户纸,往屋里喷熏香,屋里人甭管睡没睡着,一闻当时就得死过去,方便这路贼偷儿进屋偷东西。之前西门里关大爷家,黄仙寻仇的案子,邻居屠户赵庆就是用了在大眼贼这买的熏香,才方便下手作案。
至于迷糊药多数用在拐卖小孩儿人贩子手里,他们把迷糊药抹在手里,见四下无人只有小孩儿,就朝着孩子额头一拍,这孩子迷迷糊糊就睡了,万试万灵。所以过去管这种人贩子,叫拍迷糊药的,或者拍花子的!
所以说这大眼贼,跟南市那几块料都是窝头儿掉地上,又踩了一脚,就不是什么好饼!
韩大胆儿呵斥道:
“你不在那是买迷糊药呢么?怎么跑谦德庄讹人来了?同伙儿呢,叫出来吧,一块儿归案正好和我回总厅,还有俩杀人案没找着主儿呢!正好你俩一人顶一个!”
大眼贼赶紧讨饶道:
“别别别!韩头儿!不值当的!不值当的!我那迷糊药都让你原来三所的高头儿给抄了,在南市实在没饭辙了,这才想来花鞋小李三的保安公司找个事由,谁知道这他妈杂八地手底下,有个叫的“程老六”的,这货还看了不上我!这不没辙了,就在这交个地份儿,做点“小买卖”,混口饭吃!我刚才是真没看出来是您了,要不借我俩胆儿我也不敢呐!”
韩大胆儿道:
“迷糊药被抄了也好,让你改邪归正!你还跑谦德庄来了,来这你更吃不上饭了!赶紧起开!”
大眼贼哪敢说什么,只能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目送韩大胆儿和梅若鸿离开。只怪刚才自己不长眼,看见一男一女骑着自行车,穿着入时,以为是个好买卖,谁知道好死不死撞枪口上了,碰上这位惹不起的主儿!
韩大胆儿骑出几步,忽然转头问道:
“嘿!福厚里怎么走?”
大眼贼赶紧道:
“就前面直走到路口左拐……”
他心想,那片都是转子房,韩大胆儿带个年轻漂亮的娘们儿去拿干嘛?难不成也是往哪干那个去,那不能吧。这韩大胆儿可是有钱主儿,听囊鼻儿花四儿说,给赏钱一次都好几块,冲这个也不能来这下九流的地方,要去也得去利顺德呐,最次也得是国民饭店吧!不过瞅着他身边那娘们儿可真不赖歹!
他脑子里瞎合计,嘴里刚说到左拐,突然想到些事情,赶紧小声又补充两句道:
“哎!韩头儿!福厚里转子房最近可闹妖精!死好几个了!”
大眼贼虽然也是街面上的臭狗烂儿,可谁好谁坏他心里知道。之前韩大胆儿救过花四儿和齉鼻儿,每次给赏钱也不吝啬。大眼贼知道韩大胆儿和其他那些盘剥百姓的警察不同,所以想起最近福厚里闹妖精的事儿,就像给他提个醒。
韩大胆儿听着他这么说,忙问道:
“闹什么妖精?我怎么没听说这儿有命案?”
大眼贼凑上来小声道:
“这事儿让李家哥儿俩,用钱压下去了,没往上报,要不福厚里转子房和那些妓院,得少多少进项!”
韩大胆儿正色道:
“到底怎么回事?”
李家哥儿俩故意隐瞒凶案,大眼贼哪敢跟这俩活阎王叫板,要是让人知道他走路风声,那还不蛋黄子给他打出来,所以压低声音道:
“最近俩月死了两个了,都是被人活剥了人皮掏出心肝死的,人就跟个血葫芦赛的,辨不出个长相轮廓,头一个死完,没过多久就又死了一个,时间相隔还不到一个月!最主要是,死的两个都是暗娼,而且皮和心肝都不见了,所以那片都传,出了个剥人的妖精——白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