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笑着和赵景生问好,并伸出手来,打算接受赵景生的吻手之礼。谁知赵景生仅仅只是礼貌的点头示意,放着伯爵夫人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却似没看见一样,眼神不卑不亢,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眼神鄙夷,完全不把这位伯爵夫人放在眼里。
就这一个细节,白崇伟和赵景生的身份层次高下立判,赵景生那与生俱来的贵气,无时无刻不给人中高人一等的感觉,他的态度虽然礼貌,但分明对这些洋人不屑一顾,白崇伟却为人圆滑,不愿意轻易得罪任何身份在自己之上或是和自己相近的人。
此刻韩大胆儿心中,忽然和白崇伟有了些疏远,反而对眼前这位富家公子赵景生产生了几分敬重。
伯爵夫人略觉尴尬,不自然地放下手,脸上表情嗔怒,但这表情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紧接着又是一阵讪笑,对着韩大胆儿说道:
“这位高大英俊的,想必就是神探韩先生了!”
她中文很不流利,带着奇怪的外国强调,说到最后竟然还蹦出些法语来。
听到法语韩大胆儿下意识地道:
“enchante!”
这是句法语的问候语,一般用在初次见面的时候。虽然他也不太喜欢眼前这位伯爵夫人,但对方一直带着称赞自己的语气,所以也实在不便冷言相对,于是就简单地打个招呼。
那伯爵夫人十分惊讶,想不到韩大胆儿竟然会说法语。白崇伟赶紧介绍道:
“这位韩先生,是在法租界教会学校毕业的!不但查案厉害,而且精通法语和西洋科学!”
伯爵夫人听完更是赞叹不已,便用法语和韩大胆儿交谈起来。韩大胆儿当时只是用法语随声附和,想不到竟然惹得这个女人说起来没完没了,实在不胜其烦。
这时,他留意到,伯爵夫人身边跟着的侍从。那是侍从是个中国女人,年纪也有三十多岁了,脸颊上有一道伤疤,经过岁月的磨砺,疤痕已经显得十分浅淡,但韩大胆儿依旧能一眼看出。
那女人身子笔挺,跟在伯爵夫人身后,她双目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显得十分卑微谦恭,伯爵夫人走到哪里,她就静静地跟随到哪里,一言不发垂手侍立。
这时候,乔治布朗发出请帖的另外几个人,也来到的红堡。
一位是教育名家,同时也是书法古董艺术品鉴赏名家“严致一”,这位不仅仅是鉴古的名家,还是位古物的修复高手,他用多年收藏的古物,在天津卫开设了一家私人博物馆。
他今天来带着一个年轻人,那人二十岁出头名叫张曦。管严致一叫老师,应该是他的学生。
另有一位是天津卫着名商人,也是个古董收藏家高云隆,原位满勤贵州,大清亡国之后,迁居天津改而从商。但从商自觉辱没祖宗,随改满姓为高。高家是少有的藏富却不挥霍的旗人。
到了高云隆这一辈,家中积累的财富颇丰。但高云隆不喜欢经商,却酷爱收藏鉴古,在估衣街古玩铺有位至交好友,他经常和这位好友研究探讨,互相指教,这位好友便是蓝半尺。
高云隆今天是和儿子高敬晖,一起出席乔治布朗的小型展会。
还有一位是法国的艺术品收藏家,让。皮埃尔。这也是为艺术品收藏夹,但在外风评不好,传说他经常倒卖各国重要文物,虽然有高超的古董艺术品鉴赏的本领,但实际上确是个古董文物贩子,所以在圈中被人逼视。想不到,乔治布朗竟然会把他也请来。
严致一本身热心教育,为人正直,一向看不惯让皮埃尔这种文物贩子,更为其倒卖我国文物珍宝,而切齿痛恨。绝不屑与其为伍,哪怕是站的近了点,也觉得脏了身份。
本来严致一见皮埃尔来了,便意欲先行离去,后来还是在高云隆劝解下,才勉为其难留下,不过依旧站得远远的,和让皮埃尔保持着距离,眼神中尽是对其的鄙夷和不屑。
反倒是那伯爵夫人根本不在乎这些,她曾经在让皮埃尔手里买过几张名画,所以看见他来了,便笑着走过去和他攀谈。这下子,倒是让韩大胆儿解放了。
伯爵夫人不停地用法语和韩大胆儿调笑攀谈,要不是看在伯爵夫人是个上年纪的女人,而且对自己大加褒赞,出于礼貌一直随声附和,韩大胆儿一早就一顶心肘让她消停躺着了。
而且不知为何,伯爵夫人身边的女侍从,总让韩大胆儿觉得甚为古怪,所以时不时会留意地扫上一眼。
韩大胆儿刚得解脱,口渴得很,正想倒杯茶喝,走回会客厅,拿起桌上的龙井刚要喝,就感觉身后有个人,单掌朝他肩头击落。
韩大胆儿端着的茶,全从肩头泼向身后,那是刚从茶壶里倒出来的,还有点烫,就听身后一声怪叫,这声音甚大,当时就惊动了会客室外,大厅里的众位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