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续道:
“看出殡的不怕殡大,老几位!那儿看瞧不真着,来来来!进来瞧!“
二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往里让这几位看热闹胡诌的。大家一看,这二奶奶可是个硬茬儿,再也没人往前挤,都远远地散开了。
此时吓一跳和三妹妹两口子,已经六神无主形容憔悴,早就顾不得门口那些人了。
三个闺女,大的和那个小的都吓得不轻,正躲在爹妈身后,只有中了撞克的二闺女被放在院子当中,身子下面垫了一张绣着九宫八卦的黄布,身上被绳捆索绑,扎得跟个粽子一样。
绳子甩出两个绳头,分别抓在两个“臭脚巡”手里。俩人一身黑皮打着白绑腿,一看就是吓一跳手下的巡街警察,两人满头大汗,吃力地抓着手中的绳子。
二闺女嘴里骂不绝口,声音却不是她自己的,听起来十分尖利,还带着厚重的野兽咆哮声,就像是肺装了个风箱,嗓子眼里有两块金属在摩擦。她双眼涣散无神,眼神空洞呆滞,完全不赛是活人。
绑着她的绳索都是两根手指头粗细的麻绳,全都绷得紧紧的嘣嘣作响,像快要被挣断了似的。她力气奇大,身体不住的扭动,两个巡警也是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拉住她。
忽然“噗!”的一声,顶仙儿的一口黑狗血,天女散花赛的,劈头盖脸喷在二闺女身上,二闺女满头满脸全是腥臭的鲜血,变成了个殷红的血人。
顶仙儿的原以为黑狗血一喷,二闺女非得痛苦哀嚎满地打滚不可,可谁知这二闺女不但全无反应,反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声不响的耷拉着脑袋坐在原地不动。
顶仙儿的乍起胆子,悄悄靠过去,想看看二闺女情况,这时候二闺女身上的绳子突然“啪”的一声就绷断了。两边的巡警正用力拉着绳子,岂料绳子忽断,两人都是一个趔趄,向后摔出。
二闺女瞬间暴起,张口就咬住顶仙儿这位的脸,双手双脚死死的缠住他,一口就扯下一大块皮肉,接着第二口又朝顶线的鼻子咬去。二人抱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就听这顶仙儿的,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边上摔倒的两位巡警连同吓一跳被这场面震慑,微一迟疑随即便一起扑身上前。
二奶奶见此情况,赶紧赶紧让跟来的车夫伙计也去帮忙。几个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拉开了两人,又赶紧用院子里另一条更粗的绳子,把二闺女捆了个结结实实。幸亏几人出手及时,顶仙儿的鼻子才得以保全,犹是如此也已经满脸鲜血,再加上和二闺女滚在一处,沾了满身黑狗血,样子着实狼狈不堪。
这时,二闺女像是耗尽了力气一样的瘫软在地。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二闺女抬进屋里。院子里刚才那两个跳大神的,见到适才情状,早就吓得凉锅贴饼子蔫溜儿了。只留下那个顶仙儿的,捂着血糊流烂的脸,坐在院子当中龇牙咧嘴,疼得直学油葫芦叫。
二奶奶扶着三妹也进了里屋,三妹看见二姐来了这才哭哭啼啼的说了事情原委。
这二闺女的撞克就是一个多月前开始的,一开始是发烧说胡话,后来就开始咬人打人,而且力气非常大,再后来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眼神都散了,还总是喊叫,也听不明白这糊涂倒帐的喊的都是什么。郎中请了好几位,都说是失心疯,还有两个西医说是什么神经病。
二奶奶思索对策,就说让周二爷给找个人看看,可三妹妹却说,吓一跳已经找了好几个和了,和尚道士里都有,顶仙儿跳大神的都有,但没一个惯用的。
这时大门外忽有一人道:
“甭信那个!那都赚人!我知道谁能治!”
只见来的非是旁人,正是周二奶奶姐俩的亲兄弟,天津卫有名的败家子儿“狗少”!
二奶奶一看是老兄弟来了,也挺纳闷儿,她知道狗少触头三妹夫吓一跳,一般是不敢等三妹妹的门儿,今天怎么好么央儿的突然过来了。回头一想,他可能是知道家里出事儿了赶紧来看看帮帮忙。这么一想心里还挺暖和,觉着还得说是一奶同胞,终究是一家人。
狗少见周二奶奶也在,便道:
“二姐!你也在了……我这还说那天去看看你呢……”
二奶奶道:
“我本打算,今天去看看你,谁知道你三姐这,出了这事儿,我这才赶过来的!”
狗少战战兢兢四下踅么道:
“那个……二……二姐夫没来吧?”
二奶奶连忙道:
“他没来!嗨!上次你走了之后我说他了,怎么着也不该动手儿……你也是的,他就爱那块表,你还非拿那块表,他能不火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