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专心驾车,目不斜视,在他和停车场职员打交道的时候,彷彿他此来只是为了停车,绝无其他任务一样。
我以前未曾见过这个胖子,但是我的观察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胖子是属于冷酷无清,思想灵敏的那一种人。他停好了车子,绝不停留,便向外走去,我连忙跟了上去。
在停车场口,我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那胖子冷冷地回头来看我,我连忙道:“阿星有要紧事不能来,派我来做代表。”
那胖子从鼻子中,发出了“哼”一声,道:“谁是阿星?滚开!”
我取出了那只大衣钮扣,在他面前扬了一扬,道:“这个,是阿星叫我转交给你的。”
那胖子连望也不向钮扣望一下!
那钮扣分明是他所要的东西,但他竟表示了如此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使我不能不佩服他。他怒道:“你如果继续骚扰我,我要报警了!”
我见那胖子坚持不认,倒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呆了一呆,以退为进,忙连声道歉,道:“对不起,先生,我认错人了!”一面我即喃喃自语:“阿星真是该死,也不告诉我那胖子叫什么名字!”
那胖子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我也装著不再注意他,只是在停车场的门口,东张西望。对每一辆驶进来的车子,都加以注意。过了十分钟,我看到那个胖子向我走了过来。
他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他忍不住了,要来上钩了,我仍然装作抱歉地向他笑了一笑。
他的面上,绝无表情,只是低声问我:“杨先生?”
我一听得那胖子问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便不禁陡地呆了一呆。
这句听来极其普通的话,我已经在殷嘉丽那里,听到过两次了。这当然是他们集团中的暗话,但是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当我逼问阿星的时候,我未曾想到对方会如此老练,甚至会向我提出这样的暗号来。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除了装出傻头傻脑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所以我翻了翻眼睛,道:“杨先生?我不姓杨,你弄错了,先生,你刚才自己已经说过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阿星说,我这粒钮扣,交给了一个胖子,就可以得到十元钱的赏银,你不要使我失了赚十元钱的机会!”
胖子的面上,仍是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我却可以知道,他心中正在迅速地转念头:这小子是不是真傻呢?阿星为甚么自己不来呢?阿星为甚么派这样的一个人来呢?是不是因为他是个傻瓜,所以阿星才派他来呢?我们两人,对望了一分钟之久,他才道:“那不错了,你说十元钱,是不是?”
我忙道:“是,你……愿意出十元钱来换这粒钮扣么?”
那胖子总算笑了一笑,道:“我愿意。”
他取出了皮夹子,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来,我连忙抢过钞票,将那位钮扣交给了他,他转过身就走,等他走过了街角,我才开始跟踪。
那胖子走得并不快,使我有足够的时间,在一间百货公司中,以最快的速度,买了一件外套,将我原来的外套换上去。
我跟著那胖子,一直到了下午四时,才看到那胖子进了一家十分高贵的咖啡室,我也跟了进去,远远地坐著。那胖子坐了半个小时,若无其事地看著报纸,然后,又走了出来。
我仍然跟在他的后面,胖子是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的,他要去取回车子。如果他驾车而行,那我是没有法子可以继续跟踪他的了,因为如今我并没有交通工具可供使用。我决定走在他的前面。
我可以断定他是回停车场去的,而他的步伐又是十分慢,所以,我要走在他的前面,并不是难事,我进了停车场,逃过了职员的注意,来到了他那辆房车旁边,用百合钥匙,打开了行李箱。
当我为了避免给停车场职员觉察,而轻轻地揭开行李箱盖的时候,我心中暗忖:这是在这次事情中,我第二次躲进车子中了。
第一次,我躲进车厢中,结果被杰克中校包围,虽然事后仍能脱身,但却已是十分狠狈,这一次,会不会又是那样呢?
我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因为就算真是那样的话,我也只好躲进去!
我闪身进了行李箱中,就用一个硬币将行李箱盖顶开一道缝,那样,我就既不至于闷死,又可以不被人发觉行李箱盖有异。
夜光表的表面,在黑暗中使我清晰地知道现在是四时十二分。
在四时十五分,我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那胖子的驾驶技术显然十分好,车子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震荡,便向前滑了开去。
车子驶了十五分钟,我可以觉察到是向山上驶去的,当车子第一次停了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人在发问:“杨先生?”
而那个胖子则在车厢中答道:“杨先生的姐姐她妈的,你连我也不认识么?”
我意识到车子一定是停在一扇门前,而看门的在向那胖子查问暗号。原来那暗号的回答,是“杨先生的姐姐”,我心中不禁暗暗高兴。
可是,我高兴未已,便听得那先发问的声音道:“那不能怪我,谁知道谁是否仍被信任?如果你不被信任,那你自然也答不出今天的暗号了!”
今天的暗号!我好不容易得知了暗号的回答,但那暗号却只是在今天有用,到明天暗号又换了!
只不过这两人的对答,即可以使我肯定,这个集团一定是一个国际特务机构。因为除了特务机构之外,还有甚么机构是每一天都对属下人员决定应否继续信任的呢?
我又听到了铁门打开的声音,车子继续驶了极短的路程,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