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报与臻璇道:“去屏翠园的时候,遇见了大奶奶。大奶奶知道奴婢是去送杨梅烧的,就使了个人领奴婢去了表小姐屋里。表小姐当时就砸了坛子。还叫六小姐看到了。”
何小姐当时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不用执画细说,臻璇也能猜到。
那副模样,定然是会传到杨氏耳朵里去的,杨氏如今和婆婆张氏管了二房的大小事,少不得要拘束着何小姐,不叫她在胡乱行事了。而何老太太躺在床上一副病重样子,也没法帮何小姐什么。
至于夏毓卿,她与臻璇和夏湖卿素有间隙,不晓得如何看待何小姐了。
何小姐上午与臻璇闹了个不愉快的事情,到傍晚时各处也都知道了。
郑老太太没有问臻璇,叫了执棋过去问话,执棋不敢欺瞒,一一说了。
郑老太太听完自是不满:“她也真是,自己常有失言也就算了,还领回来一个更加颠三倒四的。”
这是在说何老太太,便是廖妈妈,也不敢随意去接了这话。
臻璇歇过午觉,夜里就不觉得困了,坐在东次间里一面看书,一面等夏颐卿。
直到打过了二更,夏颐卿才回来。
入了天一院,见那一室灯火,心暖自不用说,更多的还有心疼。等走进去见臻璇专心看书,他放柔了声音,劝道:“书明日里也能看,你该早些睡。”
臻璇抬起头,迎着夏颐卿的目光,笑容莞尔道:“无妨的,下午睡过了,一点也不困的。”
等躺在床上,趁着夏颐卿下帐子的工夫,臻璇把上午何小姐来过的事一言概括说了。
夏颐卿躺下,追问了一句:“她与你说什么了?”
“总归不是什么好话。”臻璇说完这句,轻笑出声,“叫执画给赶了出去。”
执画伺候多年,到底是如何“赶”的,夏颐卿大致能猜出一二。
而提到了何小姐,夏颐卿便与臻璇说了说从宿水城里打听到的事体。
何四老太爷的孙女总共三个,这位何小姐最大,也只不过比下头两个妹妹大了一两岁而已。按常理来说,姐妹年纪相仿,应当是相处愉快的,但何家两个小的对长姐却是一点也不喜欢。
丝毫没有长姐该有的样子。
何四老太爷前些年这么训过何小姐,但训是训了,何小姐依旧我行我素。
何家迁去宿水城不过三十年,为了在当地立足,少不得与城中官宦、大家多作来往。
何小姐在小的时候,亲事就被定下了,许给了衙门里主簿大人的孙儿。
臻璇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泛着嘀咕,这何小姐既然已经订了亲了,为何十六岁的年纪没有出嫁,却反倒是偷偷出了宿水城?她有亲事在身,何老太太难道会不晓得?怎么还会把她带回来,设计嫁给夏苏卿呢。
脑海中问题不少,臻璇并没有开口打断夏颐卿的话,听着他继续往下说。
两年前,当时宿水城官老爷被城中几个百姓拦了巡抚大人的轿子告了状,一番核查之后,乌纱帽不保,主簿受了连累,亏得时运不错,没有下大狱,但成了一介平民。
何四老太爷重诺,即便对方败落了,也没有提出要退婚,而何小姐本就对那位孙儿不甚满意,到了这个时候愈发不喜了。
长辈不松口,何小姐使了一个阴招。
宿水城中人格外讲究七月半放河灯,到了那一日,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宦人家,都会有人出来放灯。
何家三位小姐结伴出了门,何小姐悄悄让丫鬟把那主簿的孙儿约到了桥上,又叫两个妹妹一块在不远处水边放灯,趁她们不留意,推了其中一个。
有小姐落水,何家随行的婆子急了,偏偏都不会水。那约人的丫鬟误导了主簿孙子,叫他以为落水的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自是不顾许多,跳下水去救人。
人被救上来了,却是何家三小姐。
出了这等事体,又是许多百姓亲眼所见的事情,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何三小姐委屈得只能哭了。
主簿孙儿也很意外,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愣住了。
这事到了最后,自然是要把名誉受损的何家三小姐嫁给对方,始作俑者的何小姐从这桩她一点也不喜欢的婚事里脱身了出来。
两个妹妹对她咬牙切齿,何小姐却犹自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