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口中说走,却不上马,阿斗转念一想,便即明白他在期待什么。
阿斗扯下衣领上的扣子,以伤过的手指把它系在曹真敞开的衣领上,又莞尔道:“世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二十六岁还是个处男……”
曹真大窘,想安慰几句,阿斗眼泪却源源不绝从眼角溢出。
阿斗哽咽道:“怎么都说走就走,一下都……走光了,把老子扔着。”
曹真低声道:“有温侯与赵将军在,子丹留于此处亦是无益。”
阿斗把那扣子为曹真歪歪扭扭地系好,伸手勾他脖子,曹真略略一颤,低了头。阿斗笑道:“来,小爷教你。”
他们站在午门外,接了个吻。
那是曹真生平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平生初吻竟是与一男子,在这夏至未至之时,空旷的皇城午门外,平地大风刮起,吹得二人衣袂飘扬,令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阿斗专心致志地揽着曹真脖颈,眼泪从鼻侧滑过。
曹真心跳得剧烈无比,脸直红到耳根,几番想挣,却又无论如何不能推开他。过了一会,曹真闭上眼,双手紧张且笨拙地环过阿斗的腰,轻轻把他抱着。
曹真还未接吻完,已忍不住松了手,挣扎开去,道:“这,这……”
阿斗恨恨道:“还没完,喂!”
曹真脸直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道:“你……”
阿斗怒道:“接吻这档子事,就是得用舌头啊!你躲什么躲!再来!”
曹真窘得无以复加,忙不迭地躲道:“不了,我懂了,是我闹笑话了。”
阿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扯曹真,曹真躲到马后,道:“我……我这就走了。”
曹真翻身上马,纵马奔出几步,忽地停了下来,背对阿斗,道:“公嗣,我、我……”
风起于野,尘土漫天。
阿斗怔怔地站在空旷的午门中央,望着曹真。
彼此心中都如刀割一般难受,然而却都知道曹真不得不走。
有些人,在彼此相识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来日会天各一方。
曹真道:“我……你!”
曹真大声喘息,呼吸得肺部一阵生痛,他头也不回,猛催战马,一路疾奔,穿过皇宫,午门,洛阳大道,驰出城去,消失于天的尽头。
唯剩阿斗牵着爪黄飞电,一人一马,孤零零地站在皇宫前。
他遗憾地心想:风太大,最后那句没听清……
洛阳东道,虎牢关前。
虎牢关早已于董卓掌权之时废关,后曹操把献帝掳到许昌,兵马改制,虎牢形同虚设。
曹家于许昌的祖业仍在,洛阳一役后,曹丕败逃,则是以“迁都”之名,把最后的万余兵马撤回许昌,下邳等地。曹丕与司马懿沿路陆续收编洛阳逃败兵,大部队竟是达到五万之数,整理情报后,曹丕此刻才回过神,攻陷洛阳的汉军根本没多少人!顶多只有两三万!
然而为何整座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破了?!究竟是消息渠道不通,还是诸葛亮奇兵扼住了城内防守要地?
昨夜若是背守皇城一战,未必便无任何抵抗之力,只恨全听了司马懿的话,在不明敌方军力时全盘撤出洛阳,导致大好皇都拱手送人。
想到此处,曹丕只觉憋屈无比,唤来一禁卫问道:“丞相何在?我们到何处了?”
“启禀皇上,此处名唤汜水镇,司马丞相领先锋队前去探路,再行两日便能抵达许昌。”
曹丕又道:“且去通报丞相,今夜大军在此歇脚,去把元仲带来。”
曹丕所言元仲,正是与甄宓所生长子的曹睿,想到甄宓仍留在皇城,此刻生死未卜,又想汉军应不至于为难一妇人,然而要如何与曹睿交代,自己抛弃结发妻子,带着他仓皇奔逃,却是大伤脑筋。
少顷那禁卫回报道:“太子殿下思念皇后……”
曹丕见其唯唯诺诺,便知曹睿记恨,不肯前来,只得无奈打发了他,不到片刻,又有属下来报:
“丞相回禀大王,此刻路途凶险,不宜多停,还请大王连夜行军,早一刻抵达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