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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高楼，就算空调冷气直吹，空气中还是有种说不上的沉闷，此刻，王世雷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能一直沉默：“古董，请问那我要转调到哪个部门？我当初从外商圈过来，主要是看中我的投资专长，现在既然有所调动，老实说，我只担心我不能胜任。”王世雷哪里是不能胜任，话中有话的讽刺，古有名一听就知道，但现在，古有名不敢冒进，因为他担心，三年多幕僚工作，王世雷握有不少公司非法财务内幕。

打从成立东媒体开始，古有名的财务一直是自己的心腹掌控，好几个跟着自己的会计长、财务主管等，都是十多年以上的核心幕僚。　电子书　分享网站

黑钱　二（3）

只是三年前，东媒体开始转型国际化，也有不少外资上门有意投资（小部分创投基金股份），因此才从外商圈挖角王世雷，古有名是草根商人出身，一开始，他以为投资部是对外部门，不会太清楚内账处理过程，可是他错了，正因投资部和外界接触更多，更需要通盘了解企业内部的整体作业。譬如说，公司资金先挪去买家族企业的土地，却是比市价更高的价格收购，这是典型的“左手买右手”，唯一不同的是，拿企业钱买自家资产，因为企业并非家族百分百持股，其中还有外商的资金，而自家资产却是百分百持有。简单来说，拿左手的1　000万，去买右手的1　000万，但左手的1　000万，事实上家族只要出资300万，但右手却实质拿回1　000万，可是市价可能只值500万。诸如此类，对古家非法或以各种明目掏空东媒体资金的手法，王世雷都一清二楚。

古有名站起来，手里夹着烟，审慎思考该如何开口：“我想听听你的想法，你有没有其他想去的部门？”老实说，他本来想调王世雷去国际事务部做总经理，头衔很高，却是空中楼阁，那是一个新单位，底下只有几个兵可以遣派，营业额也不高。但因为刚才王世雷话中有话，他决定缓一缓自己的盘算。

王世雷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看见古有名起身走动，显示他心里的焦虑。王世雷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优势，他手上握有筹码，也就是说，他可以讨价还价，古有名想调动他，有求于他，他很清楚古有名担心那些见不得光的数据，只是，他不能让古有名太过“担心”，以免惹祸上身。

于是，王世雷说了很漂亮的话：“古董，真的很谢谢你看得起我，又这么尊重我，其实，不瞒你说，做了三年真的有点累，要是你不说，过几天，我可能也会自己提出转调的请求，只是我比较担心自己不能胜任，望古董见谅。”他一派轻松，不卑不亢，给了古有名台阶，也适度让古有名清楚，“我可不能转调太差的职位！”

听到王世雷的态度软化，古有名心里的石头放下，转过身马上坐到他黑檀木办公桌后的大班椅上，一脸讨好地对王世雷说：“真是，你看我都忘了你的劳苦功高，都三年了，这样，你新转调的职位，加年薪10％，怎样？有没有想去的部门？”

就这样，王世雷转调到国际事务部任总经理，名义上是升官，但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是个冷衙门，因为国际事务部只管20个人，而且这个部门只负责将东媒体旗下频道，通过代理商营销到全球华人地区。也就是说，它的主要工作，只是每年和代理商谈判频道授权费。

从这个新的人事调动，集团首席执行官张克兴很敏感地嗅到风雨欲来的血腥，为了自己的目的，他在一间地下室的俱乐部，约了王世雷：“老雷，怎么升了官也一声不吭，总得让小弟为你庆祝一下。”张克兴故作庆贺。

王世雷和张克兴算得上前后期学长学弟，王世雷是比张克兴早两届的高中学长，刚进公司时，张克兴也特意请了王世雷，如果真要算，在公司的内部人事斗争里，可以算是站在王世雷这边的战友。

啜一口威士忌，王世雷卸下防备之心，发了牢骚：“哪里是升官啊？国际事务部就管那几只小猫，我在财务投资部，底下管的可是上百人，能怎么办？古有名亲自找我谈，你说我能不答应吗？”王世雷一脸苦笑，不过并没说有加薪一事，心里还是有些成府。　txt小说上传分享

黑钱　二（4）

张克兴心里一喜，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下离他的计划近了一步，但他还是不能太冒进，于是他放出迷雾弹：“其实，老雷也不用叹气，我听到消息，恐怕连我这个位子也都快不保了。”张克兴故意一口仰饮，呛得自己直冒眼泪。

王世雷一听非同小可，赶忙问：“怎么回事？”

张克兴故作皱眉状，小声地说：“这事……有点棘手，你可答应我，千万不可以对外泄露，不然，我们两个下场都会很惨。”

放下手上的酒杯，王世雷将脸转向张克兴，更觉得这事很严重：“我决不说，老张，你可不要吓我。”

“我告诉你吧！我在金管局的眼线说，他们正调查华一银行和古家力大集团之间的融资呆账，近期就会行动，你也知道，东媒体是力大集团的摇钱树，一定会查到东媒体头上，虽然说我这个东媒体首席执行官，从来不管账，也没在财务上签章，可是，就算没被起诉，到时候股东们恐怕也会因为我监督不利，要我走路吧？别说我没提醒你，你以前在财务投资部，恐怕记录也不好。”张克兴说得半真半假，却听得王世雷冒了一身冷汗。

“真的吗？妈的，我早知道会出事。”王世雷脸色不太好。

“老雷，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可得赶紧处理。”张克兴不知道王世雷有没有涉及不法，但从王世雷的表情，他知道就算王世雷没有做，一定也脱不了关系。

“我们财务投资部，老实说，只是汇总其他投资事业部的数据，既然你都告诉我，我就坦白跟你说，这里面古家做了很多假账和掏空账目，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不法数据我都有，而实际执行的白手套，都是古有名的心腹。”王世雷求救似的看着张克兴。

俱乐部是私人招待所，耳边传来低吟的爵士乐，此刻，旁人完全听不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张克兴低下头，拿起桌上的威士忌，像思考什么一样，过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有个办法，可以自保，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老雷，你信不信得过我？”语毕，张克兴两眼直盯王世雷的黑瞳。

“妈的，都什么时候了，我还不信你吗？快说吧！”王世雷急得问。

“密告，转为秘密证人。”张克兴一字一句地说。

“这……”王世雷没想到张克兴会这样说，突然语塞。

“只有这个办法，老雷，你没必要和他们一起跳楼，你看古有名为了利益，一脚把你踢开，你又不是受他多少恩惠，这个只是为了自保，你不是出卖他。”张克兴故意将王世雷的密告举动说得义正词严。

“嗯！……你说得对。”王世雷一仰头，只花三分钟，他在心里作了决定。

三天后。

“报告主任，我们收到消息，东媒体打算向外出售持股三成，预计出售价为400亿台币。用来补平古家华一银行的呆账。”台湾金管局和检察机构联机，检察机构甚至设有专门的缉查黑金中心小组，主要配合金管局的调查。

“很好！密切注意其动向，还有，目前华一银行融资和债信比的状况如何？”金管局主任蔡瑞昌，他是李胜文早两期的学长，一样是司法官特考受训，原本是台北法院主任检察官，主攻财经犯罪，现在被财政部借调，升为金管局主任。他大李胜文两岁，脸上有小块黑斑，略瘦，身高一米七，第一眼给人印象是深沉，不太容易亲近。

“目前华一银行债信比高达七成，融资大户古家企业居多。”一旁金管局调查员回答。

“手上现在掌握的资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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