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她们原想着,水流既是通渠的,便一直沿着水渠找,却不料朱长富却从一条岔开的小河道冲到了几十里外的河里,刚好给芦苇杆子挂到,这才幸运的被陶七他岳父捞了回来。
只是朱长富之前一直昏迷,他们也不知是哪家的老汉。只能尽做人的本份。请了大夫来救治。要不是陶七他娘上门偶然认出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把人送回来。
不过不管怎样。人能救回来就是最好的事了。朱方氏和叶秋脸上,都有欢喜的哭过的泪痕,不过明显已经收拾好了情绪,正说说笑笑着和陶七他娘,还有岳母一起挽着手,说要去给朱长富做莜面窝窝。
这不仅是朱德全最爱吃的面食,也是他爹最爱吃的。只是当父母的,永远不会在孩子面前表露自己爱吃什么,也只有遭逢这样的大难又不死,才难得的提一回要求。
朱德全看着他爹还憔悴着却慈爱的笑容,扑通就跪下了。
“爹,从前是我混帐,是我不好。爹——”他哭得说不出话来,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忽地头上一暖,是老爹的大手落在了他的头上。感受着这久违的暖意,朱德全哭得更加难以自抑了。
这半个月,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难熬的十五天。就算是当年在离国当暗探,有一回在冰天雪地的羊圈里潜伏了整整三个月,也没有这十五天来得熬人。
子欲养而亲不在。他总算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了。
而没有了爹娘,就算他心中再有怨气,这世上又有谁会真正在乎,由着他任性发脾气?
幸好,他还有机会。老天把他爹又还给了他,朱德全还能在爹娘面前做个小孩。
痛哭了半晌,他才伏在他爹怀里,哽咽着说,“爹,往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们。等您老身子养好了,就跟娘搬到山下来住……等我娶了妻,要多生几个孩儿,给你们养着……您老手最巧,到时你还得给你孙子孙女儿编蚱蜢,做弹弓……他们要是淘气,您也得打他们屁股……”
“好,好。”朱长富宽容的应着,不住抚着儿子的头。
叶秋在厨房帮了会儿忙,就被赶出来了。此刻站在门口,眼含热泪的看着这对父子重修旧好的场面,不住的吸鼻子。
可有个不识相的小家伙忽地从她身后冒出头来,“阿爷不是被震聋了么?舅舅在说什么,他都听不到的吧?”
囧。
孩子什么的,果然都是破坏气氛的小能力!
朱德全浑身一震,忽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爹听不见了?”
叶秋苦笑。
朱长富能从爆破中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了。但他的耳朵却给彻底震聋了,大夫说,这样的损伤几乎不可能恢复。不过好在朱长富都这么大年纪了,听不听得到也实在影响不太大。
可朱德全一听,又哭开了。虽说没影响,那不也是生活不便么?
反倒是朱方氏,端着热气腾腾的莜面窝窝进来,见儿子哭个不停,有些不耐烦了,“行啦行啦,你老子还没死呢。别跟个娘们似的,哭个没完没了。我说老头子,往后咱们跟你说话,你注意点口型啊,回头让裙子教教你。别仗着听不见,就不把我的话搁在心上。都一把年纪了,往后就老实在家呆着吧!这么危险的事。只许你干这一回,二回可再不能这样了。”
被老伴这么数落着,朱长富半声不吭。只张嘴示意要吃。只是瞥过叶秋的那一眼里,老人家悄悄跟她挤了挤眼。
叶秋差点乐了!
这老汉,摆明以后就是要仗着听不见,不把唠叨放在心上。看来这老两口将来的日子,还有得乐呵呢。
等朱长富又恢复了几天,再把他接回八角镇时,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几乎是夹道欢迎。
这可是救了所有人的大功臣。大家没有别的好表示,起码得来看看老人家吧?
但在人群之后,一户全身缟素的人家却是心急如焚。
朱青青再次撩开车帘。沙哑着声音问,“还过不去吗?”
她一身重孝,眼睛红肿,在得知老爹的消息后。每天的眼泪都没有干过。就算明知路上辛苦。她还是要赶回来要送她爹最后一程。
鲁宗佑也很着急,“不知道哇,前面聚集了好多人,大家都不动,这马车怎么进得去?”
“要不,我下来走吧。”朱青青作势就要起身,可车厢里的鲁大太太一把将她拉住,“你都快七个月的身孕了。下来给人挤着怎么办?老爷,不如你去打听下这是什么事。要是堵得厉害。咱们看能不能绕道吧。”
鲁宗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还没开口,鲁季贤机灵又敏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我去问!”
看儿子的小身板三两下就挤前面去了,鲁宗佑也赶紧下马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