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谨转身,看着白栀,“公交停摆,出行困难,你那个周末留在学校居住,没有回家。”
白栀记得。
那时候两人刚分手不久,暴雪降临,连带着学校也发了紧急停课通知,提醒大家不要随意外出。
她在宿舍里,看完了所有的《冰河世纪》系列电影,笑到流泪。
“维安来找你了,”林思谨终于说,“他躲开门卫进来,踩着厚厚的雪,衣服湿透了,落着白雪——他的伞骨坏了,被他当作拐杖握在手里。”
白栀猛然抬头。
“我看他一直在我们庭院外徘徊,”林思谨面有悔意,“下去看了看,我问他,想做什么?他那衣服冻的像石头,脸色发白,头发、眼睫上全是白霜和细冰,连热气都快呼不出了。”
白栀想象不出那种画面。
她记忆中的顾维安,永远都是整洁、理性、从容不迫的。
他……
他从美国回来看过她么?
顾维安哪里这样狼狈过。
但林思谨不会骗她,他陷入回忆:“他和我说,他是顾维安,是你的学长,想要见见你。”
说到这里,林思谨顿住,愧疚地说:“我知道顾维安,也清楚这个年轻人过的艰难……我同情他,但也不想让你和他有牵扯。栀子,你那时候刚成年啊,他那时候看起来太偏激了,我没有办法、也不能看他有可能伤害你……”
白栀问:“您怎么回答的他?”
她的心脏在一点一点地缩,可仍旧被无形的、绵软的针扎到刺痛。
林思谨闭一闭眼。
他说:“我和维安说,你还小,还在读书,和他不是同一类人。”
“我说你以后的择偶对象,应当也是有能力护着你、不让你吃苦,而不是他这种人,不是下雪天跑到家门口堵人的男人。”
“我把他赶走,不许他再来找你,”林思谨懊恼不已,“抱歉,栀子,我——”
他说不下去了。
那时候的林思谨只想着如何保护自己的女儿,却践踏了旁人的自尊。
白栀说:“您早该告诉我。”
她一直以为顾维安不曾挽留过她,她一直以为……一直以为她不重要。
如果林思谨早点告诉她的话——
中间这些岁月,原本就不会错过。
“先前你母亲怀孕的那段时候,”林思谨说,“维安和我谈判,他问我,执意要孩子的目的是什么?倘若是想要一个传承姓氏的孩子,他愿意让你们未来的孩子姓白。假如是担心膝下无人承欢、寂寞,他会和你多抽出时间来陪伴……”
林思谨无法确定他和白锦宁最终下决定的关键点在不在于顾维安的这番话。
但当顾维安如此说了之后,林思谨和白锦宁都没有提继续生下孩子这个考量。
“去睡吧,”林思谨说,“栀子,我对不起维安。”
白栀睡不着了,她在铺满月光的走廊上走,月光皎白,她却想到父亲提到的那个暴雪天。
她在温暖的被褥中看着电影笑到流泪。
顾维安在大雪中艰难步行,被林思谨赶走。
他们都没有过错,何以要生生错过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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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斯廷斯的中世纪庆典还在继续,“骑士学校”中,教头们在教授孩子如何使用那些用塑料泡沫制的宝剑和□□,描画着盾牌上的花纹,热闹喧嚣照旧,白栀一夜未得安眠,脑海中只有顾维安叮嘱她的那句话。
现在顾维安不在,她更要打起精神来,维护他。
以前都是顾维安照顾她,现在,终于轮到她去保护顾维安了。
白栀也发现,自己吃不得肉了。
不清楚是不是那几刀刺中的反应,她如今拼命地洗着手,总感觉指缝中有着严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