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奇妙的念头,纠缠在我头脑中的无数问号霎时消失无踪。我像机器人般的双手离开脸部,重新在旋转椅上坐正身体,望著正木博士走出的房门,望著正面墙壁上挂著的金黄色和黑色两幅区额,环顾散落眼前的各种各样的文件资料。秋天接近正午的阳光让弥漫空中的雪茄烟雾看起来蓝白透明,让一切东西都清楚反射著亮光。
“怎么、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
我用双手紧紧按住两边侧腹部,极力抑制忍不住的笑意,持续放声大笑。
白痴、白痴、白痴,真的是最大的笨蛋,啊,哈、哈、哈、哈、哈……
若林博士和正木博士也是一样,不,甚至是比我更严重的大白痴!我们三个人彼此都互相误解了,这是何等可笑的错误呀!这……
是谁杀害千世子?是谁把绘卷交给吴一郎?谁是吴一郎真正的父亲?W呢?或是M呢?或者还有另外的人物?这些谜团连一个都未解开,说下定只是第三者随性所为,不,这桩事件本本来就没有任何凶手,事件的内容完全只是偶然,只不过是几个原因不明的意外事故所重叠。千世子的缢死,斋藤博士的溺死,吴一郎的发狂,或许皆是独立发生的事故,否则不应该是如此神秘不可解、深不可测的事件。
只不过是两位博士判断错误,硬是将其重叠在一起,想让它成为一个焦点,互相害怕对方对方夺走自己宝贵的研究资料,戴上有色眼镜望著对手,认为一切都是对方所为。
很可怜的,因为自己过度错觉,不,是因为两颗古今无双的脑髓迄今一直未能找到棋鼓相当的对象,在此发现适当对象,而开始发挥本能的战斗欲,全力对抗的结果,导致彼此都无法动弹。
哈、哈,这个世界上真的会另有像这样愚蠢荒唐的竞争吗?两位博士的研究与争斗比事件本身更严肃、更深刻、更可怕!或许所谓的学者皆是如此,经常为了这样无聊的事情认真竞争也未可知。
但是,仔细想想,也难怪会如此吧?吴一郎和我这般酷似双胞胎,再加上吴真代子和绘卷中的死亡美人画像简直一模一样,在这种地方会发现如此难得的双重偶然,而且是凝结在同一血统中,任谁都会大吃一惊吧?进而认为其中绝对隐藏著某种深刻原因,以致一开始就戴上有色眼镜的研究。或许本人没有这样的打算,却因为与一开始就戴著有色眼镜研究的心情相同,而不得下变成如此结局。证据是,若是将组合成这次事件的各种事故二分开来观察,就算两位博士没有插手,它们还是可能自由随兴发生,只是因为两位博士彼此认定是对方所为,看起来才会变成一种重叠,假定没有两位博士唠叨的说明,也只下过是两宗单纯的离奇死亡事件和一桩发狂事件而己,不是吗
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是这样没错,一切只是毫无根据的事件之重叠,却因我未曾注意到而饱受骚扰、自寻烦恼,白痴、白痴、白痴,真是愚蠢的大白痴!我们三个人都是……
搞下奸这桩事件的凶手是我也不一定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自己的笑声在室内回荡,我忽然噤口了,同时发现,不知不觉间双手托腮的我,眼睛被滚在眼前绿色平面上的绘卷所吸住。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灵感吧
我心跳加促,又在旋转椅上重新坐正,全身充满前所未有的神圣心情,伸手拿起绘卷,凝视。
最后剩下的是这卷绘卷的魔力!其他一切都能够否定,但是这卷绘卷的魔力却直到最后仍旧无法否定。
这桩事件从表面上观之,一切都出自于无知,可以认为只是几桩无聊的小事件的结合,只不过因为正木和若林两位博士相互勾心斗角,试图以这卷绘卷的魔力为中心成就奇怪的事业,才导致整体呈现出非常有意义的颤栗、紧张气息,但是,退一步从事件的背面来看,两位博士其实都是被绘卷左右了行动,抛弃自己拥有的智慧、胸襟、学问、地位、名誉和生命,在绘卷的魔力之前三跪九叩。万一正木博士的话属实,其他人的生死、流离、烦闷,应该同样都是由绘卷所引起的事件,结果,支配一切不可思议的中心魔力都是显现自这卷绘卷。就算所有现实的事实与一切科学说明皆能予以无知化,伹这卷绘卷的魔力却是不管任何人都没有办法予以无知化的。
所以……如果这卷绘卷有灵,绝对会知道一切,同时也比任何人更清楚自己的经历,也应该完全清楚自己与这桩事件有什么样的关系、又是如何落人吴一郎手中的全部过程,也知道让两位博士苦恼、甚至令我饱受折磨的内幕。
这卷绘卷至目前为止,已经让很多人狂乱、迷惑、互相伤害,可是它自己却视若无睹,同样的,今天同样故作不知的落入我掌中,但是……
距今一千一百多年前,大唐唐玄宗的淫乱反映出青年绅士吴青秀的忠志,显现于六幅腐烂美人的画像中,而且笼罩在怪异画像中的奇怪艺术家执念,即使在远渡日本以后,仍旧与吴家血统纠缠在一起,呈现恐怖的因果循环延续了几十代,到了相隔十几世纪的今日,落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正木和若林博亡手上,即使受到科学知识的无上光明所照射,非但未丧失其魔力,反而增加了其怪异作用,从各方面蹂躏、嘲弄两位博士的一生。甚至今天处在现代文化权威的九州帝国大学里,才刚接近我的指尖,马上就伸出眼睛看不见的魔手,一把掐住我的心脏,带给我几乎绞尽血汗的痛苦,藉著下可解的因缘攀附著我,将我吸入不可思议的命运漩涡,朝事实真相继续喷出白色烟雾,藉著烟雾将我玩弄于股掌间,想让我想起记不起来的事情、思考无法思考的事情、看见看不见的东西:要求我记起消失的记忆,想起并不属于自己的身分,拚命追寻并下存在的事件真相,迷惘、狂乱、哭泣、大笑,在比疯子地狱更恐怖的疯子地狱中打转。
啊,多么可怕的魔力呀
我凝视眼前的空间。思索至此,圆睁的眼眸空洞,再度浮现死亡第五十天的芳黛夫人露出冷笑的幻影。
可恶,看我如何对付你
想到这里,我有预感能发现足以一举打破所有神秘和不可解的恐怖秘密关键,用力咬紧下唇。满怀著足以一举揭发折磨两位博士和我的魔力之真相,以及其他尚未被发现的意料之外的东西皆潜藏于绘卷某处的一种灵感,我迅速解开绘卷的绳子。趁这个时候顺便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正好是十一点五十分。正面的电钟指针则指著十一点四十九分,但,或许是长针正奸要移动之际吧
在绘卷卷轴的绿石上呼了一口气,一看之下,似乎有许多不知身分的指纹重叠,等发觉是我自己刚刚把玩的痕迹时,不禁苦笑,重新拿好绘卷,同时暗骂自己:不能这样大惊小怪……
裱装的刺绣和内部深蓝色纸上黏贴著无数似是细小发光的纤维,应该是以前用棉花或某种东西包裹绘卷的痕迹吧?放在鼻子前闻嗅,在一股霉臭味和轻微的、像是樟脑香气混合的味道中,彷佛还有某种更深刻的气味,不过仔细冶静重新闻嗅之后,证实那是很淡的高级香水的味道。
有意思!照这样下去,应该还能发现各种各样的东西呢!这种霉臭味与似是樟脑的木头香气应该是在弥勒佛像内被渗透而留下,这是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到的事,但,香水气味可能无人注意到吧?这一定是暗示著绘卷先前的主人乃是女性。
太好了,如果能再找到未曾被发现的什么,就算是一根头发,一丝烟层也好,就能当作决定凶手的有利材料了。
我一面想像自己成为名侦探,一面更积极的将绘卷从头开始逆卷至《由来记》的文章结束部分,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