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小娘子道:“他?他又干什么了?”
“死了,就在前面走两个街口的一条巷子里……”
付小娘子跳得弹了起来:“什么?死、死、死、了?”“神了。”她非常小声地说。
“小娘子?”
“我……我去看看。”
那个男人倒在路边,脑袋上老大一个血口子,脑袋边是一块石头,显然是被这块石头打的。他的脚边掉着一只已经开了线的布袋,上面绣着漂亮的仙鹤,四下散着几枚骰子。巷子里地上散着一堆竹竿。
付小娘子看了,连连后退,按着胸口,心想:这就解脱了吗?
她呆呆地看着,引起了旁人的注意,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吓着了?快回家吧。”
付小娘子大大地喘了一口气,说:“是我的丈夫。”
围观的人都露出同情的神色来,有人嘀咕:年纪轻轻死了丈夫,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不多会儿,衙役也来了,一边排开众人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围观的人同情付小娘子,七嘴八舌代她说了:“她丈夫,走路上就死了。”
衙役们问:“怎么死的?哪里人氏?为何在此?有何仇人?与我们去万年县走一趟吧!”
死的人不是权贵,疑凶也不是周游,惊动不了许多大人物,在哪个地界上出事就归谁管了。万年县先把人、尸都带走,衙役们还问:“小娘子你头上也有伤,也是仇人所害么?”
付小娘子道:“不是,我不能跟你们走,我儿子还病着呢!”
衙役都同情她,说:“你男人这是横死,得先去讲明,你才好领尸回去安葬。不然,为了儿子叫丈夫尸身晾着也不像个事儿。”
任凭她怎么叫儿子,付小娘子也被一同带到了万年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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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越来越近,付小娘子心里越怕,脑袋里也嗡嗡地响了起来。她响牙坚持着。
万年县衙门口,恍惚间看到一个着绿衣的少年含笑着从里面出来,边走边对里面的人说说:“留步留步,勿送勿送!”
衙役们忙上来见礼:“小祝大人。”
“小祝大人”道:“这是……有官司?柳令,我能也看一看么?只看,什么都不干。”
万年县令从里面走了出来,道:“祝丞还是这么个脾气呀。”
衙役们慌乱拜见县令。
万年县令不太怕小案子,小案子容结,一看抬着个尸首过来,他的心也提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衙役道:“里长报说巷子里发现一具男尸,我们赶到的时候又看到这个小娘子在旁边,说是她的丈夫,就一起带过来了。”
万年县令命连人带尸都带进去,然后让仵作来验尸。付小娘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只见那个小祝大人看看自己,看看尸体,很犹豫的样子。万年县令道:“三郎是大理寺丞,莫非……”
大理寺的?姓祝?小……小祝大人?等等,那不是朱大娘的兄弟吗?!!!
付小娘子仿佛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去:“小祝大人?你可认得朱大娘么?我是寄居在慈惠寺的……求你,托朱大娘帮我照看我儿子!”
“小祝大人”惊讶了:“你是付小娘子?”
“是!”
万年县令与祝缨就是个面子情,他也不喜欢大理寺的人干预他的案子。今天祝缨过来是谢一谢他给解决了一份麻烦的,也没多少谢礼,一份帖子,亲自过来,也是个情份不是?
现遇到了这样的事,万年县令一则不愿意祝缨插手,二又怕案断得不好被追查,便把祝缨当成个“证人”,来牵涉其中。问道:“祝丞识得此女?”
祝缨上前,小声对他和主簿说了小付娘子的遭遇。说:“家姐提过,为了躲丈夫,头都撞破了。这几天舍下也遇到了些烦恼事,故而没有多留意。还以为她的丈夫知道羞耻走了呢,怎么会突然死了?我还以为先出事的会是她的儿子,三岁的孩子,被个大男人下死手打,就为了逼出孩子的母亲,啧啧!”
她又压低了声音,说:“我的一点小心思,还是该问一问这小娘子这两天都在干什么,是否与她有关。毕竟,这丈夫不仁不义在先,妻子有点什么想法也不奇怪。”
这话说到万年县令心头去了,他将醒木一拍,先审付小娘子。
付小娘子心道:神了!
便将自己这几天的事都说了:“想着先借些钱搪塞了过去,再求尼师治我儿子。没想到儿子吐血了,就出去求有没有好的儿科……”
她是人证也有,物证也有,孩子的伤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