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祯问:“听过什么,你听的都是怎么说我的?”
赶在二毛回话之前,季祯将口吻摆得严厉了些,“可别骗我,我是听得出来的,若是骗我我饶不了你。”
这下可好,二毛差点当场魂飞魄散。他当然是听过季祯的传闻的,而且还听过不少。里面哪有什么好话?不是说他纨绔就是说他奢靡,退一步说最少也酸他真会投胎云云。
二毛嘴笨,又不敢沉默,只能支支吾吾起来,大冬天额头上都要急出汗来了。
若华往外看了一眼,温声说:“别怕,多少说一些,三爷不会责怪的。”她收回视线,季祯坐在里头因为二毛的支吾与耽搁已经大概晓得传闻不会是什么好话。
虽然和他预想中的也一样,然而还是忍不住鼓起腮来满脸不高兴,眉毛皱成一团。注意到若华看向自己宽慰的视线,季祯扭过头看向窗边,侧脸白嫩的软肉有个浅浅的弧度,跟着他生气的表情像是要引人去戳一戳。
二毛硬着头皮开口:“是,是听过一些不好的话,但是我从未信过的,今天见了三爷也就知道三爷不是传闻中那样的人,三爷人好心善得很!”
季祯恼得很,不过并不是对二毛的。知道外界对他的传闻不是从这会儿开始,季祯早知道也早不满,只是一直未曾将之当大事。他从前总是觉得这种风言风语随着他长大便要少的,又觉得自己并不是作恶多端也不是强横霸道,流言蜚语终究是流言蜚语,还能传成真的?
但经过那预知一梦后,季祯才明白过来,他自行的端坐的正是一回事,外人怎么编排却是完全的另外一回事。
在此之前季祯还偶尔会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做好,要改一改。可现在随着二毛的话,季祯也彻底相信了自己的声名远播。
外人这么想他,江熠用这个借口同他退婚,太子用这个借口抹黑他和季家,这就是他季祯甩不掉洗不脱的罪名了。
季祯捏起拳头,瞪圆眼睛隔空朝着二毛看去,高声道:“不必说些好听话,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我当好人做什么?”
当个好人根本没屁用,季祯是想透彻了,谁爱当谁当去。
他千里迢迢来边城这一趟就不是为了当好人或者委曲求全来的,江熠也好,太子也罢,季祯都不放在眼里。他长这么大就没吃过亏,凭什么受他们的气啊?
季祯在心里头把江熠和太子给撕了个稀烂,摩拳擦掌准备行动起来了。
二毛在外头瑟缩着不敢说话,以为季祯这话以后就是劈头盖脸的责怪,又怕季祯当场给他扔车下头去,“三爷恕罪,我,我嘴笨得很。”
若华在一旁劝道:“爷说的什么气话,可不好当真的。”
“不许顶嘴。”季祯性子上来谁也管不住,又不爱若华落他面子,二毛听了更觉得祸到临头。
哪里想到季祯的性子转得快极了,下一句就是,“罢了不说这个,你知道云顶山庄的修士们在哪里住吗?”
二毛自觉捡回一条命,面对这个问题连忙说:“我虽然不知道,但是我晓得许多修士白天都会在城中的客来茶楼聚集,去那里一定能打听到的。”
“那就去那里。”季祯推开窗。
之前积聚的乌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天空湛蓝,太阳热烈,周围一丝风也不见。这极速的天气转换几乎奇异,但这里怎么说也是边城,季祯也没放在心上。
客来茶楼果然客似云来。
曙音与江蘅在二楼窗边的一张桌前坐着。他们刚找到落脚的地方,此时过来稍做休息。
茶馆里有个说书老头,平时说些武侠历史居多,近来茶馆里大都是修士坐着,他讨巧便讲的都是些脍炙人口的修仙故事。
此时正说着个痴情女子负心汉最后破镜重圆的故事,老头吃这一行的饭久了,说故事的本事炉火纯青,将一个人人皆知的故事也能讲得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曙音端着杯茶也忘了喝,听得入神极了,觉得这般爱情凄美动人,正此刻她耳边忽然却有一个不高不低却十分扫兴的声音传来:“你可别听这个,听多了变蠢。”
曙音觉得这是什么话,心口一团不悦,她娥眉轻蹙转头看去,就见一个面容极盛的华服少年与一个小丫鬟走到他们旁边的桌前坐下。那双眼睛有些眼熟,她一下想不起在哪见过。
曙音气盛,心情本又不好,此时脱口而出:“你方才说什么听多了变蠢?”
季祯的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曙音,视线往下一垂又看到曙音的佩剑上云顶山庄的雕花纹路,他好整以暇地坐直了。
这不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