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来便来罢,范闲算准了这位大宗师地命门,这才敢如此讥讽,如此“大逆不道”地阴酸着,因为他清楚:
如果你是叶流云,你怎么敢杀我?
…
范闲盯着笠帽之下那双静如秋水的眼睛,似乎想看出这位大宗师突至苏州的真正用意,内心深处甚至做好了准备,如果叶流云马上反问:“我怎么不敢杀你?”
…自己马上冷冷地抛出自己行走江湖的大杀器以做说明。
杀了我,五竹叔自然会杀了你们叶家所有人这是一个很简单朴素的真理,叶流云绝对会相信,而且不会接受
“原来…当年你躲在悬崖上偷看。”
出乎范闲的意料,叶流云根本没有接着范闲那句话说下去,只是缓缓将手中的剑重又插入剑鞘之中,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庞叹了口气。
范闲心中一怔,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兀自冷静着。
“不明白?”叶流云问道。
范闲真的不明白,所以点了点头,先前刻意扮出来地狞狠与成竹成胸顿时弱了少许。
叶流云微笑说道:“如果你不在那崖上,怎么能念得出来那两句,怎么能知道我就是我,怎么能料定我知道你是他的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敢杀你?”
很复杂,听上去似乎很复杂,所以范闲真的有些晕了,好在他的启蒙比一般的正常人要早十几年,过了两次人生,关于逻辑之类的基础知识比旁人要扎实许多,自己在脑子里绕了几圆,终于绕清楚了叶流云的话。
叶流云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这个世界上,至少是如今,至少是江南,能认识他的人没有几个。
而这个意思让范闲感到无比惊愕,庆国的大宗师,难道真的没有几个人认识?
…
他下意识里放开手中紧紧握着的纸扇,唇角泛起一丝讥讽说道:“不要以为装酷就可以冒充我叔,不要以为戴着笠帽就能冒充苦荷光头,不要以为提把破剑就可以让别人相信你是四顾剑。”
“你是叶流云,不管我认不认得出你来,你终究就是叶流云。”
四顾剑的行踪是监察院监视的重中之重。叶流云根本没有可能冒充,所以这也是范闲很不理解的一点,叶流云弄这一出,是真地想和皇帝老子撕破脸?
他嘲笑说道:“虽然四顾剑确实有些白痴。被咱们大庆人铸了无数个锅戴到头上,可是您这出戏也太不讲究了。”
…
“我是谁并不重要。”叶流云冷漠地看着范闲,“我只是来提醒你一句,你下江南,江南死的人已经太多了。”
范闲眯着双眼,毫不退缩地看着这位天地间仅存的四位超级强者之一,缓缓说道:“这世上哪有不死人就能达成的目标?”
“你要达成什么目标?”
“我是臣子…我地责任是保护皇上的利益不受丝毫损坏。”范闲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微笑说道:“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的想法。”
“即便是死?”
“不,我不会死。”
叶流云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说道:“你…母亲当年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范闲并不意外对方会提到自己的老妈,脸色却像挂了霜一般寒冷,冷冷应道:“不要用先母来压我。而且说起杀人,想必您也记得清楚,我母亲并不比我差。”
“我说的是根骨与禀性。”叶流云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好杀之人,如何能手握大权?”
将将因为叙旧这种事情稍显缓的楼中气氛。顿时又冷冰了起来,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