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律师们回答,法官却专心于文书档案。加西亚法官的习惯不是立即叫陪审团入席,而是先就座然后花上几分钟看看邮件或填完纵横字谜——如此这般地告知已进入审判室的所有人:惟有他才有权叫律师们静下来并要他们坐等。
杰克向左边瞧瞧,注意到他的当事人的手直发抖。她一发现他在看她,手就不抖了。这是典型的杰西,她是决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紧张不安的。
“我们胜利在望,”杰克低声说。
她不自然地对他笑了笑。
杰克在此案之前就已认识她,至今已有整整六年。杰西把他甩了五个月后曾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请他吃午餐,但当时杰克已是快要绝望地爱上辛迪?佩吉——现在的杰克?斯威泰克太太了。他是从不这样称呼她的,除非在他们的下次鸡尾酒会上介绍他时他愿意被称做辛迪?佩吉先生。辛迪现在比当时更加漂亮,杰克不得不承认以同样的说法形容杰西也是对的,这当然不成其为受理她案子的理由。但他断然认为,这也不成其为拒绝的理由。这与她的红褐色长发曾散开在他们两人的枕头上无关。她是在危急关头作为好朋友找他的。甚至过了六个星期后,她的话仍在他的心头萦绕。
疑中之疑(3)
“医生对我说,我还能活两年。三年,就到顶了。”
杰克张开嘴,话说得很慢:“真糟,杰西。我很遗憾。”
她快要流泪了。他赶紧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却从自己的小包里抽出一张。“这事我真难以开口。”
“我理解。”
“我对这种奇事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谁又不是呢?”
“我很注意健康。一向这样。”
“看得出来。”这话表明不想谈下去而且这样谈下去会多么无聊。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你疯啦,医生。不可能呀。”
“当然。”
“我的意思是说,我从没遇到过我对付不了的事。我后来突然到了某个医生的诊所。医生直截了当告诉我,是这种病,游戏结束了。可还没有人对我说过游戏开始了呢。”
他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怒气。“是我,我也会气愤的。”
“我气得不得了,也吓坏了。他告诉我得了什么病之后,我就更气更怕了。”
杰克没问是什么病。他想,如果想让他知道,她是会告诉他的。
“他说我得了ALS——肌萎缩性侧索硬化症。”
“我对这种病一无所知。”
“你大概知道,这种病也叫卢?格里克病。”
“哦。”这一声“哦”与其说在意料之中,倒不如说是前兆。她马上接茬儿。
“你知道这病可怕得很啦。”
“听说了卢?格里克得的是这种病,才知道。”
“想想看,你遇上这种事,会是什么感觉。你的记忆系统是健康的,但是你的神经系统渐渐死亡,导致你控制不了你的躯体。最后你无法吞咽,你的喉部肌肉萎缩,舌头不能动弹,最终可能窒息而死。”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却眨眨眼睛。
“常常是致命的,”她接着说,“一般是两到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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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说什么好。无言是会令人不安的。“我不知道怎么帮助你,不过如果有什么事我做得到,只管说。”
“有。”
“请说,不必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