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去见李妈妈。”他抓住那只摸他的手。
“你不陪我喝一杯,我才不去。”
“快带我去。”他手上加劲。
“哎哟,我骨头都要碎了,你轻点。小红,快带这位爷去见李妈妈。”
“这野男人,一手蛮劲,看他样子*,却一点风情不解。”那女子边甩手边望他身影叹道。
“春桃姐,这男人不好勾哟。”旁边一女子打趣道。
“谁希罕他了?他只对老妈子有兴趣。”
青衫男子随小红上楼,见楼上梨木桌、绿檀琴,陈设依旧,只是那坐在那棱花镜前的不是他日夜思念的佳人,而是一个身材有点发福、鬓角有些花白的老妈。
他轻唤一声:“干娘!”
李妈妈听那称呼一惊,急转身过来,道:“燕青,我的儿,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是去了哪儿?”
“姐姐呢?”他无心答她的话,只问师师在哪儿?
“你姐姐,师师,我的师师可受苦了。”李妈妈哭声出来。
“姐姐怎么了?她…” 他声音梗住,再说不下去。他一路思她、念她,想象着和她久别重逢后的欢愉,想象他们从此长相厮守的恩爱,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了,刻骨的相思催他一路风雨兼程,马不停蹄…
但见到烟雨楼的那一刻,他像中了一记“碎心掌”,觉得自己的心被人从内到外慢慢撕开,将那一路携来的思念和盼望一缕一缕剥落,此时听到李妈妈说“师师可受苦了”,他又觉得一辆重重的马车在他破碎的心头碾过,碾得他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两下。
李妈妈上前将他扶住道:“燕青,你怎么了?小红,快去端碗八珍汤来。”她见燕青脸色泛青,额头虚汗淋漓,有些慌了。
“别管我,快说姐姐出了什么事?说实话。”他的声音悲凉无力。
“好,我告诉你,师师让金国的使者带走了,碧云也随她去了。”
“何时走的?”
“半个月前的夜里。”
“是不是十月十五那夜?”
“你怎知是那夜?
“我在那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想起在“西奉山”的那个夜里,他在梦中见到师师被一邦人带走,原来这竟是真的!
“唉,你走后师师就心灰意冷,整日闭门弹琴,皇上来了几次她也不好好伺候,还板起脸来要他多过问国事,最后一次皇上要她侍寝,她竟不从,以至龙颜大怒,那日皇上气在头上,又正好金国的纳贡使者说什么要大宋第一美女,点着名要师师,皇上一气之下竟答应了。”
“师师!”燕青止不住又一阵心痛,想师师为了他真的得罪了皇上,甚至不顾性命之忧,她对他用情至此,他今生何以为堪?他禁不住眼眶湿润,听李妈妈接着道:“这当中还牵涉到了周邦彦大人。”
“周大人怎么了?”
“皇上见师师变了,疑她和其他男人有私情,便派人暗中监视烟雨楼,正好那几日周大人来了两次。师师不愿意见其他客,只有周大人来了她还有心情谈谈辞赋。皇上断定和师师有私情的男人是周邦彦,立刻罢免了他的官,将他流放到南省去了。”
“周大人竟为这事流放!”燕青惊叹一声。他虽对周邦彦和师师交往密切心怀芥蒂,但心底对周邦彦的人品才华颇为敬重,他也算是大宋朝中少见的正直大臣,竟这样被免了官,这推究起来也是因他的缘故,是他毁了周邦彦一生的前程!燕青此时极度伤心中又添一分愧疚。
李妈妈见他脸色难看,问道:“燕青,你也跟我说实话,与师师有私情的是你,对吗?”
燕青点头,轻声道:“干娘,我原是想有姐弟缘分足矣,只是…”
“唉,你们的缘分我岂不知?师师是我一手调教大的,她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男人放在心上过?皇上喜也好、怒也罢她从未在乎过,唯独你这个弟弟有点闪失她就寝食不安,她怎么就看中了你这个行踪不定的浪子?”
“是我负了她,我负了她…”燕青此时面无血色,神情惨淡。李妈妈见他伤心如此,忙安慰道:“我的儿,现在人去楼空,已成定局,你还要想开点才好,金国使者说了他们的王爷下令要好好待她,她旁边还有个碧云呢。”
“金国的纳贡使者是何时离京的?”燕青想起碧云在她身边心里稍定了些。
“大概是十二日之前吧。”
“十二日,他们从大宋收刮的财物甚多,一路行走定快不了,还来得及,我这就去追她。”
“你去追她?那金兵又多又凶,你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