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定芳便笑:“再远他都去的了!只有益益儿就能钻。”
朱慧芬又跟两人窃语:“你莫说他走了,他走了吴秀珍一个人还好过了,打谷子搬包谷挖红苕,一个人跑的螺螺旋,高兴做哪样就做哪样,饿了随便煮点啷个,不饿不吃就是,这哈李国珍也不上来了,李国珍这哈走路都不往我们边上过!她一个人安逸得很,天天郭信芳过去跟她作伴,人都活的轻松了,随时看到都笑眯眯的。”
“她哪阵看到不是笑眯眯的,喊你像她这样你不干的嘛。”卢定芳瞅着她意味不明的笑着:“你该也像她那样,把钱藏起来,饭也不要给王二吃,到时候王二也爬起来跑了,那你也能轻松点。”
“……你硬是,不教好。”她望着卢定芳,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又低着脑袋自己嘟囔:“他跟毛儿不一样,他是喜欢开玩笑,光是嘴上会说,他没有像毛儿那样。”
“要啷个才像毛儿那样呢。”黎书慧头也不抬道:“他不吼你?他没有在外面跟妇女这样那样?你还等着他这样吗?还等着他棍棍放到你身上来!”
“说的恁黑人……”她独自笑着,见卢定芳也笑,便自己更笑的若无其事了,她问卢定芳:“你们潘运出去那么久,哪阵转来嘛?打电话没有?恐怕还要像我们小川,一年转来一回哟。”
卢定芳笑望着她,又与黎书慧对视了一眼:“那哪个晓得啊,他出门在外的人,又不是赶场上个街,离得远,来回路上都要走好久,晓得他哪阵转来。”
“出去外面的人是这样,我们明川恐怕过年也不转来了哟。”她更大方的摆谈起来:“架先还说过年转来整啷个鞋厂,这又说要过段时间,说还要再看哈……”
郭信芳简直快成吴秀珍钉在衣裳上面的扣子了。
中午将吃罢饭,郭信芳又背着个空背篓从后面路过到上石坝去,忠传正在洗衣槽里清碗,她同忠传讲了几句话,笑嘻嘻往那边去了。
老张依然躺在凉椅上睡午觉,黎书慧从外面拎猪草桶进来,看他身上搭的褂子掉了一半,又是叽里咕噜一顿啰嗦,老张将醒要醒,她不管他,进来问忠传:“哪个?”
“大坪的。”她将碗抱进来垛在碗架里,再拿洗洁精出去打理洗衣槽:“说走石坝去喊吴大姐明天赶场。”
黎书慧双手插在腰上:“活闯鬼了!大坪的人硬是喜欢往上石坝跑,有瘾子吗?赶场也一路,上坡也一路,哪样都硬是喜欢凑在一起。”
忠传笑了笑:“猪儿吃没有?”
红苕藤老了,几头大猪的嘴叼得很。
“吃了,吃的不多。下午把那点籽籽撒了,牛皮菜瓢儿白,那点冬萝卜也该点了,再不撒还等哪阵。黄泥巴还有好多红苕没挖?”
“大路下去靠周家大丘田那一面还没开始。”管子里的水从细细溜溜一小股,到后面彻底没水了,往石板上连着砸了好几下,又拿嘴使劲又吹又吸的唆了几回,依然不见来水。
黎书慧背着手站边上望着:“高头堵了是不。”
忠传又甩了甩管子,朝上头望了望,撑着洗衣槽跨上面往堰沟翻去,那堰沟上面的草堆堆里埋了截管子接头,她又在那里折腾了好半晌。
“没得水算了,喊你老汉去望,恐怕是高头水井哪里堵了,等他去搞,你转来跟我一起去把牛皮菜撒了,寒露都过了,再不点还等明年再点啊。”
母女俩便进来拿锄头的拿锄头,拿菜籽的拿菜籽,临出门,跟躺椅上张着嘴将呼噜打的震天响的老张喊:“还睡嘛!晚上不睡白天不醒!管子里没有水了,不兴走水井去望哈。”
老张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下意识又去找已经掉到胸口下面去的烟筒,放嘴里吧两口,已经灭了,便再掏出打火机来点,依然坐躺椅上,不慌不忙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