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书又朝里望几眼,利落的退出去带上门,很快听到他经过坝子时追撵牲口的声音,下梯步回他自己家去了。
信好看潘宏:“余东家住哪儿?”
“公社街上。”潘宏:“哎呀担心他整啷个哟,人家有钱的很不要你操心,在学校天天请这个喝水请那个吃东西,过的潇洒得很,他阿姨给他的钱,你还担心他会饿死吗?考试完还没领通知书,跟余东两个人跑到石岩去耍两三天都没转来,回来不是也屁事没有唛,你们硬是,日子没人家过的巴适还一天到晚焦得不得了。”
信好不再说话,专心玩眼前的游戏,没一会儿门又被推开了,潘运进来道:“还要耍唛?走,下来吃饭了,快点。”
潘宏头也不抬道:“慌啷个嘛,又不是不摆了,吃二轮就是。”
潘运进来关了电视:“不拜寿啊?红包都不要了?”
“有红包!”刘强一下从板凳上站起来,左右看看,率先跑出门去。
底下乐器队的话筒里喊拜寿的声音已经开始了,轰轰隆隆的背景音乐放的震天响,潘宏手里仍捏着游戏机,一面吐槽:“过个生还要放今天是个好日子,平时过屁了吗?不过生就不是好日子了?”
信好笑了笑:“这都不错了,上回曾大婆她们那里做六十酒人家放的还是千年等一回欸,修炼成精了。”
曾健在后面乐不可支,这小子昨天跟了他们一天,今天一早又跟着爷爷过来继续当他俩的跟屁虫,也不多话,凡事看稀奇,听热闹,仿佛两个相声演员的忠实观众。
张家坝子拜寿开始了,老张老两口坐台上,先是儿,儿媳,女,女婿,两姊妹都是一个人,罗明先做了个笑脸站在忠旭身旁。忠承独自一人,黎小妹推叶舒也到台上拜寿去,给姑娘羞了个大红脸,说什么也不肯上去,忠承带她逃离了小姨的魔爪,让她自己站到二楼阳台上去只看不参与。老张笑的牙花全露在外面,发红包时塞了一大一小两个给忠承,黎书慧给罗明先,像有感而发一样泪眼婆娑的握着她的手嘀咕着:“好好的,好好的。”
罗明先还是不开腔,仿佛一个上了电池的机器人,直到下了台转到人后去才送松弛下来恢复了正常,便看到她伸手抹了几下眼睛,仍老远的笑着,望着前面台子。
到孙子孙女外孙信友信欢信好赵盈,信好依然是众人眼里乖孩子的表率,信友被衬成了皮大王,信欢比她的母亲还不苟言笑,最招人喜爱是赵盈,清脆的笑声通过话筒传出来比落在盆子里的珠玉还悦耳。
侄儿侄女一大帮挤得站不下,张家的黎家的潘家的,女司仪惊诧的数了数,欢喜的恭贺老张人丁兴旺家族兴荣。老张笑的说话都颤抖:“都是来讨红包的,平时哪里有恁多人呢。”
他本是欢喜高兴的玩笑话,观众群里却有人将他的话信真了,那队伍里还有黎祥琴呢,只见她羞的满脸通红,别扭又拘束的站在郭伟身旁,她可不是因为老张的话而脸红,实际她还是十分胆小腼腆的,王正书在后面堰沟边同封增林摆龙门阵,黎祥琴三番几次的叮嘱他一会儿要来拜寿,他依然听到前面是拜寿的环节,就是站在堰沟边不挪脚步,他可真正是个脸皮极薄的人。
灶房炒菜的妇女看见,在屋里小声摆谈:“平常过年过节都没看到走动呢今天还稀奇,还站上去跟二爷二娘拜个寿。”
有人笑了笑:“有红包拿的嘛,快点整哦,马上寿拜完就要喊出菜,我看你们装空盘子出去。”
轮到潘宏等辈分的孩子上去拜寿,忠承也跑到楼上同叶舒一道站着,将两个红包一起拍在她眼前,一同望着下面:“喏,打赏你。”
叶舒十分惊讶:“我的吗?”
她一张口旁边的人就会不自觉盯着她,软软糯糯的普通话在这里显得太格格不入了。
“怎么样?这一趟收获不少吧。”忠承得意道,又望着楼下某处:“你看,你比动物园的猴子还稀奇,你看那个人,你猜她们在讨论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