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难以启口苦楚,明明有心要害眼前人,但眼前人这会替他担惊受怕,救他助他。何重越闭上了双目。“就让我一人静一静吧!”
略迟疑,石任意应话道:“好!”
袖中取出医治需费银子,而回再加了五两,恳请留宿郎中家中作过夜费。
待郎中回屋歇息,何重越侧身,双眸与放心不下他的石任意互视。“石兄,你怎不去歇下?”
好端端没了擘指,石任意慨叹不已,就怕何重越想不开,生出事来,坐在屋里桌旁,双目不敢离开床上的何重越。
“愚兄不累,贤弟你……你遭此劫难,愚兄怎能安心入寐?贤弟不必为愚兄担忧,若愚兄累了自会去歇息的,你就闭上眼睛,好好歇息养伤要紧。”
不离不弃,见危而上,石任意与他父亲---石顶富怎地就天壤之别呢?假使今夜在“襟襄亭”石任意胆怯或是无情逃离,如他父亲---石顶富一般无情无义,那何重越改日杀其父子二人必然无甚顾忌,如今,他的双眸之中却是一位儒雅的秀才,文质彬彬竟不失侠义心肠,心中隐约多了几分滋味,令何重越感怍的滋味。
“好!多谢石兄今夜助我,愚弟欠你……”
“何出亏欠一说,你我若同兄弟一般,若兄见你危难而不顾岂不枉为人了?”欲图含笑,却面色凝重,石任意再道:“贤弟,改明你伤好些,愚兄陪你再去金陵买画吧!”
还记得买画?须知,这些皆乃何重越布设的坎阱,无非要置他石任意于死地,哪怕令其生不如死。
翌日,晴阳一道穿透窗牖,直射而来。
“这位公子,该起身了。”郎中呼唤。
惺忪睡眼,迷迷糊糊,石任意抬起头,瞧见郎中,赶紧右手抹了抹脸,起身,客气抱拳施礼。“拜见前辈,晚辈有礼了。”
那郎中没心思与他客套,指了指昨夜留宿何重越的床,但见那床上的何重越已不见了踪影。
“这位公子,你的兄弟哪去了呀?一大早的就不声不响没了影儿?”
郎中的话提点了他,石任意顿时傻眼呆望,手指指向床去。“他……晚辈兄弟他……”
二人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瞧你,终归,猜不出,想不明。
人去也,悄无声息,谁知断指的年轻男子会去往哪里呢?郎中不知,石任意也不知呀!
……
话说金陵宝地,纷华奢尚,达官贵人枚不胜举,那穷乡僻壤“椒城”初初来人至此,好似登入天堂。
街肆店家,珍玩字画,娇娘美男,车轿穿插。富庶地儿,还着那往来人众。清眺拱桥架长河,两排倒柳水如画。
一年轻男子,褚衣彩服,闲逛街路,流连忘返。他---身形微腴,约莫高八尺,面色白皙,亦透红润。
手中满是街肆采买之物,“哼着小曲儿”,这位年轻男子便朝拱桥行来。
“哪里走……还我银子……”一粗壮男子奔走追撵前方另一消瘦男子。
谁知,年轻男子因左顾右看,不曾留心旁人,粗壮男子急于前追,一不小心二人便撞在一块,年轻男子被撞倒在地,而粗壮男子踉踉跄跄也险些摔倒。
“哪来的蠢货,竟然胆敢阻你爷去撵人?”粗壮男子撞了人却凶神恶煞般。
年轻男子爬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瞧去那粗人,满脸髭髯,黑不溜秋,即使壮硕,但一身裘褐,约莫着乃一庶人,自然不悦亦动怒反诘。“好一个粗鄙的下人,你撞了本公子,还敢如此无礼,瞎叫嚷个甚么?”
粗壮男子怒目圆睁。“混账东西,你胆敢辱骂你爷,今日爷就叫你好看。”
言罢,那粗壮男子跨步上前,高举右拳,欲砸来。险象时刻,又一白面男子从身后将粗壮男子的右手钳制。“万不可伤人!”
蓦然,粗壮男子听言,立时回首,放下了右拳,且抱拳施礼道:“是!”
白面男子花白须发,乃一老者,但神采非凡,挺拔端立。瞧了眼满脸不服气的年轻人,而回和煦一笑。“这位公子,莫要怪罪,老夫代陈三向你赔不是了,还请公子大人大量,谅解方才他的过失,令公子被撞着了。”
观来此人,再拙的双眼也看出,这人才是主人,必定达官贵人也!年轻男子遂抱拳拱拱手。“前辈这份讨情,不怪也就是了。”
“嗯!甚好!”白面老者适意点首,含笑便道:“公子宽宏,老夫也该略表歉意,若公子不弃,老夫做东,请你吃酒去,如何?”
“好,就这么着吧!”年轻男子不好再说什么,他亦心中忖度老者,不明来路,绝不轻易开罪。
话说,主仆二人和年轻男子就入了一酒肆,要了雅间,三人端坐,小二送来酒菜,如此即开饮。
“好酒!嘿嘿嘿!”年轻男子吃下一杯,只管夹菜朝嘴里送来。
粗壮男子受主人钳制,自然勉为其难含笑作陪,不过,他亦欢喜的紧,能与主人一道同桌吃酒已是光彩非常了。
递了个眼色,粗壮男子撇撇嘴,示意主人也该好生瞧瞧,这年轻人似乎不是甚么正经男子,狼吞虎咽的模样,毫无礼仪之态。
白面老者神色不改,依然挺直,细嚼慢咽,酒杯频频端起也只是小口略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