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的暂居院子,才知道贾蓉已出门近两月了,阖府上下,竟不知贾蓉何时出门的,而贾蓉身边的小厮丫鬟,少了一半多,剩下的俱是守口如瓶,半个字也不愿吐露,却给了林管家一封信,让交给林老爷。
整个林家,竟无一人知晓他的真正去向。
林如海拆开信,只见那字如铁画银钩,锋锐豪迈,力透纸背,他是探花出身,又是诗书传家,对字画自然有颇有造诣,不由暗赞一声好,再看内容,信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有事要办,不打扰林姑爹父女团聚,两个月后自会回来,又说林姑爹既然看到他这封信,想必心结已解,病体康愈,想想九泉之下的敏姑奶奶必不愿看他父女这般痛苦,便是为了黛玉的将来,也要好好振作。
一时间,林如海对这位匆匆一瞥没有看清的内侄孙颇感好奇,待林管家与黛玉分别形容了一番贾蓉的形貌举止,越发好奇起来,只让林管家留意贾蓉的归期。
等到林如海已能吃些素淡的正常饮食时,贾蓉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一身青色麻布剑袖棉袍,腰悬宝剑,大步流星,便如同传奇戏本里走出来的少年侠客一般,林管家和黛玉险些没认出来。
他们俩人俱是心细之人,各有各的观察角度,贾蓉表面与两个月前并无不同,这二人却觉得此时的贾蓉,犹如凤凰涅槃一般,已经历了脱胎换骨之变,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眸幽寒深邃却无光彩,那身上陡然增添一层不怒而威的凛然气势,两人都能感到。
这一晚,林如海终于见到了这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内侄孙,也看到了贾母给他的信,只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连带贾蓉也没落个好脸色,贾蓉也不以为意,反正该做的他已做了,剩下的便看这对父女的选择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有亲提到“姑爹”这个称呼,我没有查到红楼里的具体喊法,所以我按照贾敏和贾蓉的关系处理,贾敏是贾珍的姑姑,贾蓉的姑奶奶,所以林如海就是姑爹,这个“爹”,在我们现代是爷爷辈分,而在古代,有时是父辈,有时也指爷辈,如有不认同这个解释的亲,顶雷吧……(^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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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意外 。。。
待贾蓉预备回京时,却收到加急密报,原来久无音讯的元春突然自宫里传出消息,二房为这很是忙活起来,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句话——缺钱!催着贾蓉往回搂钱呢!
这里贾蓉在江南的事情已了,林如海和黛玉暗地商量过后,俱认为此时不宜打草惊蛇,让黛玉同贾蓉一起上京,他自己准备早日告老,一切妥当后便回京陪伴黛玉。
待叮嘱完黛玉,林如海私下见了贾蓉,两人谈了半宿,贾蓉答应为他父女遮掩,林如海也是聪明人,否则岂能坐上巡盐御史的紧要位子?也不欲贾蓉为难,给了贾蓉五万银票,却说是孝敬老太太,另与了贾蓉一万两谢仪,余者一字不提。
在贾蓉看来,这些却与他无关,他不过是传话人而已,林如海与他的银两,他也大方收下,也不欲林如海惦着他的人情因此不知如何对待贾家,转头便存进了自己这些天悄悄购下的庄子里,其余也不在意,只等收拾妥当,便启程回京。
来扬州时黛玉是归心似箭,贾蓉是一腔计划等待施展,船是全速前进,自然飞快,回京时,黛玉恹恹,贾蓉无谓,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偶尔听听船工们之间的八卦,说是最近最轰动的大事,往滁州地界的山区里死了一伙百来个杀人如麻穷凶极恶之劫匪,多少过往行商为这事儿在酬神,连朝廷都派了人调查,贾蓉听在耳里,连一根眉毛都没有掀动。
林家的大管家这次却与贾蓉等一起,说是上京修葺林家祖宅,待收拾妥当,黛玉便可常回家去住,也免得人再说闲言碎语。
这次上京,林如海还为黛玉另配了三名大丫鬟,将林管家的母亲林嬷嬷换了原先不得力的王嬷嬷,一应月钱使用,林如海都叮嘱黛玉当着贾母面交予王熙凤,无需委屈自己。
回程走了月半,却比贾蓉信里所说的时间短了两日,秦可卿竟已病入膏肓。
此次黛玉入贾府,却不比上次,有林嬷嬷与林管家相伴,虽小心谨慎依旧,却不再过分小心退避,自然拿出了公候千金的从容气度来。
所幸林管家老道,早已安排人提前来到京城摸清门路,赶着三辆精致的轿式马车侯在一旁,乌沉沉的车身,看上去极不起眼,却是上乘的做工用料。
待贾蓉一行到了宁荣街,荣国府早敞开了正门迎接,全不似黛玉当日只侧门进来。
此番相见,未免大哭一阵,然黛玉到底心有依仗,再不似往日战战兢兢,众人品度一番,却觉越发从容超逸,再见林家此番阵仗,只一个管家,谈吐雅致,温文世故,便把贾赦贾政一辈比了下去,更不说贾珍贾琏之辈,随行的林嬷嬷身份地位与前面王嬷嬷不同,林家三代老人,经历过世家真正的富贵荣华,当年奶过林如海不说,亦养出林管家这样品性的孩儿,却是老道多识之人,由不得不尊重,一时间满屋子热热闹闹,却是心思各异。
贾蓉交代一番,便请了贾琏在一边,拿出了五万两银票,贾琏一愣,先以为林家既然无事,这家产是万万到不了手了,未免沮丧,突见贾蓉拿出银票,又惊又喜。
“琏二叔先不必高兴,这银票却是林姑老爷孝敬老太太的,侄儿不敢擅专,还请琏二叔示下。”
贾琏听说这是孝敬银子,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哪里还剩半分高兴?眼睛冒火地盯着厚厚一叠银票,恨不得夺过来塞到怀里,“既是林姑父的心意,蓉儿便与老太太便罢,我却不能插手。”
贾蓉摇摇头,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与贾琏,贾琏接过一看,登时愣住,不解地看向贾蓉,贾蓉抖抖银票,落入贾琏眼中,却是一脸轻肆微笑,全看不透所思所想。
“琏二叔却是谦虚,老太太那里的银子,自是不能动。我便是与叔叔交个底,五万两能做多少事,也好心中有数。这张地契,原是我在扬州乱逛,看那景色中意,田地肥沃,顺手买下的小庄子,便送于叔叔婶子,将来给巧姐儿添份嫁妆也好。”
贾琏只当是贾蓉这趟林家得了好处,便给自己送了份人情,他虽贪心,却也知人情世故,贾蓉能送他一个小庄子已属大手笔,他白落了一份儿,哪有不乐意?只贾蓉说是与巧姐儿的嫁妆,虽有不解,却有道理,当晚回去便把地契与了平儿,瞩她悄悄藏起,莫与二奶奶知晓。
平儿却是个痴人,贾琏夫妇,皆拿她当心腹,也有一定道理,王熙凤是她忠心耿耿的主子,贾琏却是她的夫君,正如王熙凤放利子钱,平儿帮王熙凤瞒贾琏瞒得死死的,贾琏在外胡天酒地,平儿却也帮贾琏瞒王熙凤瞒得铁紧,再不露一丝口风,如今贾琏亲口叮嘱,她如何不从?遂妥当收起,再不提起。
贾蓉回府,不过去见了贾珍尤氏,眼见贾蓉空手而回,贾珍如何不气?越看越不顺眼,劈头训了一顿,贾蓉唯低头听了,待贾珍骂过瘾离去后,却送与尤氏一小匣南方的别致金玉首饰,尤氏含笑受了,叮嘱他去看看媳妇,秦可卿病得狠了,连贾蓉回来也起不了身,贾蓉对她亦无心思,不过全个夫妻体面罢了。
贾蓉心中别有惦记,并未即刻去看秦可卿,一路避开人直奔出门,轻悄悄进了贾蔷的小院。
原是要给贾蔷一个惊喜,所以提前两天到京,他并没有告知贾蔷,还特地从江南带了好些当地的名点,素来贾蔷都偏爱甜食,他不懂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甜食,然却以为贾蔷这等小小癖好甚是可爱有趣,也愿意纵容着贾蔷。
然走进门,却觉得不对,外头院门没有上锁,屋里静悄悄的,连个丫头小厮都不见,再往里走,便是贾蔷的卧室,他与贾蔷曾在这里颠倒了一月有余,想至此,贾蓉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只还未达到眼底,笑意便凝固了——他停住脚步,面色冷凝得吓人。
贾蓉只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戏曲,一出早就被演烂了的狗血戏曲,太他妈的滑稽了!!!
屋里传来他并不陌生的细细呻吟,喘息,调笑,还有放浪得让人脸红心跳的低语。
“好哥哥,蔷哥哥,恩啊……慢点,慢……卿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