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屏住呼吸,后来就开始大口地喘气,他象一个农夫一样,全心全意地翻动着犁耙,在他身下的土地中寻找着快乐。他骑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感到自己强大无比,仿佛这个世界只为他存在着,他肆意地狂奔,疯狂地呼吼,追寻着刻骨铭心的毁灭时刻的来临……
在颠狂的搏击之中,宝筠不小心一脚踢中了小圆桌,高仓的笔记本电脑被摔了下来,在地毯上发出非常沉闷的响声。高仓疯狂的意识突然遭到了狙击,他一下子停在了那里。就这一刻,他清晰地看见了房间里的一切,还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隐约的说话声;他清醒地意识到,就在他们的身边,埋伏着一支支犀利的手笔,一不小心,他的身份和地位就会在这些笔下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把自己从宝筠体内拔了出来。
其实宝筠也意识到了这些。她非常痛苦地盯着高仓痛苦的脸,就象一个受尽委屈的无辜的小孩。
他们就这么*裸地互相看着。宝筠躺在高仓的身下,她看见高仓雄纠纠的,美得简直无与伦比,她仰视着他,用一种崇拜而无耻的目光。高仓看见的是腥红的地毯上白色*的身体,他恼怒地握着自己的武器,在脑海里想象着怎么去捕获她,并把她撕成碎片。他们都以极大的力量克制着自己,非常不甘心地一点点冷却,这种克制使他们都很满意,他们甚至从中找到了美的感觉……他们这样看得差不多了,高仓才把宝筠扶起来,两人重新穿戴整齐。
几分钟后,他们又变成了一对体面优雅的高级白领。他们穿好衣服后坐回原处,轻轻地把手放在一起,半开半握着,姿势十分优美——这就是给予,这样很好。一切都不用说了。
这件事以这样的形式发生后,宝筠突然觉得跟她原来想象的不一样,这一切其实在哪里都可以发生的,甚至也用不着到海边来,可她却为此精心策划了那么久。这种突如其来的肉体的接触,让事件的本质全都变了,宝筠不再紧张,不再对谁抱有负疚感,她彻底地放松了,她甚至不需要跟高仓说方弘略的事,其实在潜意识里,她只是希望能与高仓疯狂地作一次爱,在一个没有任何干扰的地方。这才是问题的实质。
“天啊,我怎么这样下贱!”宝筠的心在欢叫着。她发现她已经能够同时接受两个她喜欢的男人,以不同的方式,这样没有什么不对。
他们的眼里有了共同的秘密,大海虽然近在咫尺,但对他们已经没有用了。第二天他们与记者交谈的时候,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都感到那般的甜蜜。真好,真好呀,这是他们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他们配合得那么好,那么美。
原来宝筠只是想在高仓的手背上哭泣,走了那么远的路,到一个男人的手背上哭泣,那是多么浪漫多么幸福的事情,然后他们一起在有点萧条的风中走向大海,在大海边说一些文绉绉的话。事情发生后她发现到海边说话实在太俗,不,这种精心的安排实在太俗了,她非常满意她与高仓的急风暴雨,更欣赏双方从审美地角度停止*。
她在一本书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对*的某种程度的压抑不仅是伦理的需要,也是审美的需要。美感产生于性与性压抑之间的平衡。”她认为她无意之中把这句话论证了一遍。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是方弘略从美国的胜利回归。这里用上“胜利”两个字,是因为从方弘略的脸上,放射着一种隐隐约约的骄傲。
方弘略从中国科技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国营的电子企业收发报纸。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他一直萎靡不振。虽然他并不认为出国就真能镀上黄金,但在国内呆得实在太没意思,只能一门心思琢磨着怎样可以不去上班而又不被扣发工资,骗出来的假期就在家里猛啃英文。
在“新东方英语培训班”认识宝筠的时候,方弘略的心里正空虚得要命。他们时常在海淀路口的那家PIZZA店里吃饭,看着宝筠满足的样子,方弘略心里也十分满足。虽然宝筠比方弘略大了三岁还多,但方弘略对这些并不在意,甚至认为这三岁的成熟和温柔正好填补了他心里最为空虚的地盘,他当时心里也没什么可想的了,心说“就是她吧”,于是在宝筠的成熟和温柔陪护下,半年后他们就结了婚。
结婚后方弘略仍然觉得生活没什么盼头,刚好托福成绩下来,就对宝筠说:“那我出国念书吧。你在家呆着,要好了我接你一起去,要不成我就重新回来。”宝筠见他对工作实在提不起多大热情,就说“你去吧,我这一头你不用管。”于是方弘略就找了一所学校,到美国去了。方弘略到美国去了后老实说也还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他只想念个学位,然后在美国找份工作做着;或者回国来找家外企,待遇也比原来的好。硕士毕业后方弘略又念完了博士,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国的打算,或者说没有从回国的人身上看到自己的未来。
在华尔街上班的一段日子里,方弘略有一天经人介绍,在一家咖啡馆里无意中认识了李世雄。两人从闲聊开始,慢慢地越谈越投机,最后就说到回国创业上来。那时李世雄在国内的网站刚刚建立起来,自己正拿着一叠“商业计划书”在华尔街上游说。李世雄说:“你就先在美国替我看着点吧,差不多了你再回来,咱们联手一起干。”李世雄的商业计划让方弘略十分动心,说老实话他也不是一个想一劳永逸的人,只是以前在国内的路走得总有点别扭,也就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有的人本来就是一颗种子,但是他自己却并没有充分地认识到。在李世雄的催化之下,方弘略一夜之间开了窍,他突然觉得身子热烘烘的,一种要发芽的欲望喷礴而出。几个月来方弘略拿着李世雄的那叠材料,把一个关于中国网络的神话圆得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在他这种狂热的激情下,4500万美金的风险投资就到了手上。
接下来他开始帮助李世雄组建海外的班子,经理美国的业务,三个月后,皇朝在美国有了自己的办事机构,并且业务发展十分迅速。这时候方弘略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回国的欲望,他想象着他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他将会以什么样的眼光来重新看待这个国家,来铺展自己的事业,就不由心里一阵阵激动。
那一阵方弘略正与他的台湾恋人梅亭商量他们的未来。方弘略念硕士的第二年认识的梅亭,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方弘略一次也没回来过,更没有让宝筠出国看他的原因。梅亭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的脸上写着一种良好家庭出身的人才有的宁静和纯洁。方弘略在一个舞会上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记住了她那张圣洁的脸宠,他认定这张美丽的脸一定会带给他灵魂的安宁。
在美国的时候,他无数次想过与宝筠离婚,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勇气。宝筠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来到他的身边,从一个女孩熬成了一个女人,但是却得不到他的一丁点回报,他的良心无法平复。另外又加上梅亭毕业后一定得回台湾她的父母身边去,而方弘略却是绝对不能越雷池一步的,因此一开始他就看到了他与梅亭的未来,这也是促使他一直维持着与宝筠的婚姻的原因。
已经买好了回大陆的机票,方弘略从纽约飞往波士顿去看梅亭,那时梅亭读博士还有最后一年。在一起的时间只有14个小时,这14个小时是那么珍贵,他们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这时间过得慢一点。一开始梅亭不停地流泪,在这种伤痛的包围之中里,方弘略甚至动摇了回国的念头,他不想走了,他真的不想走了,哪怕还能陪着梅亭一天。但是梅亭制止了他,为了让他安心地走,梅亭开始装笑,她的笑是那么艰难,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但她还是笑着。本来说好梅亭去机场送他,可临到最后一刻,梅亭退缩了,去送人是需要勇气的,梅亭已经没有了这份勇气。在哈佛校园的教堂前,梅亭最后给方弘略整了整衣领,她站在绿色的草坪上,向他挥动着小手,方弘略无法想象自己走后梅亭会是如何地伤痛,他看了她最后一眼,狠了狠心离开了她。那一刻他的心全湿了,他看见哈佛教堂的尖顶又高又直,仿佛直顶着蓝天似的。
方弘略是带着创业的雄心和情感的伤痛回到大陆的,勃勃的雄心在难言的伤痛映衬之下,使他看起来更加崇高。当他在机场的出口处看到前来接他的宝筠时,他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心酸地发现宝筠老了好多,身体也开始有点发胖了。他于是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伤痛,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妻子!
这几年方弘略在美国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人告诉宝筠,但是宝筠早就隐隐地察觉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忍受着,她在潜意识里一直坚信有一天方弘略还会回来,她宽容地守候着他,就象一个坚强的母亲守候着迷途的孩子一样。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方弘略带着内疚出现在她的面前,宝筠用一种圣母般的微笑迎接了他。宝筠是那么幸福,又是那么平静,仿佛这一切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她一直就拥有着方弘略一样。她不仅没有因为与高仓的恋情感到羞耻,相反却觉得自己更为纯洁,更为有力量。亚龙湾那次的亲密接触,如同一次点金之火,让双方都充分吸收到对方的精邃;如同一次接头,任务已经完成,他们的肉体离得更远,而心灵却更加默契。从此以后,她可以无所顾忌地爱着方弘略了。
宝筠脸上仍然是那么凝重,但却不见了曾经晃荡在这凝重中的寂寞和凄凉。她脸上那种圣洁的光芒不仅使她更加智慧,同时也点燃了他的男人,让方弘略更加自信,也更加坚强。方弘略从美国的情感伤痛中走了出来,他走在宝筠身边,实实在在在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真实的男人,已经不再同于以往。
方弘略以及那4500万美金的加盟,使皇朝网络如虎添翼。中关村白颐路的大街两侧,皇朝的广告牌更加气势磅礴;李世雄那张作沉思状的日理万机的大脸,也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各种媒体的网络版上;同时人们还嗅到了皇朝烧钱的股股浓烟味。
临近千年夜的一段时间,北京市连降大雪。雪本来是白色的颗粒状物,可一落到城市就使去了它原来的模样。大街上、汽车车身、楼房的墙壁,整个城市乌烟瘴气,中关村自然也成了一个沼泽之国。
由于雪垢长期不化,气温一直在零下徘徊,海淀图书城往南的路段,地下水管终被冻破,大水漫延出来,淹了整条大街。站在航天长城大厦的楼上往北一望,就可看见滚滚之水不断往外吐着凉气,一大群警察围着白茫茫的水面,手忙脚乱的,情形好不壮观。由于气温太低,漫出的大水很快结冰,所有的车辆绕道而行,行人走在上面,都踮着小脚颤颤兢兢。有几辆来不及开走的面的,很快就陷进了冰里,民警又是挖又是撬的,好久都弄不出来;弄出来了也开不走,让那急着做生意的商人,急得不停地跳脚。
那几天李世雄正在脚不点地地忙着开董事会,几天几夜地熬着,听说都是些极端机密的事情。在我们的企业里,行走着一群面部高深莫测的人士,他们就是通过开各种各样的会议,操纵着企业的命脉。在一般老百姓看来,这样的会往往十分深奥,也十分神秘,诸不知它也不过是关于去哪里找钱、怎样花钱、是卖袜子还是种白菜、谁负责灌水谁负责施肥、赚了钱后怎么分等等一些事情,跟一般的家庭会议差不多。有时也有人急了高声说话,用的语言还不全是书上能找得到的。
也许是吵得有点厉害,那几天李世雄面部都不太松驰,方弘略也有幸参加了这次会议,他第一次预感到,一些在国营企业里发生的事情,在现代企业里仍然存在,只要有人的地方,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但这几天的会议总的是鼓舞人心的,在有了钱市场又正旺盛的时候,大家一般都能做到比较齐心,即使是权利和金钱的分配问题,也能在一片和气的表象中解决。
董事会后,12月29日夜,皇朝将举办盛况空前的千年庆祝晚宴。29日一早,行政部的人就开始前后忙碌,戴卿卿与北京电视台的一个主持人,同台主持这场晚会,因此一上班,她就忙着编排节目和台词。到下午五点来钟,三辆48座的大班车停在楼下,行政部的催促电话挨个地给员工猛打,直到把办公室内的人一个个全赶上大巴为止。
那一夜皇朝包下了友谊宾馆友谊宫内的水晶大厅。晚上六点来钟,三辆大巴从东门进入,相继驶入友谊宾馆,在友谊宫门前停了下来。这时大家远远就看见了友谊宫前面的小广场张灯结彩的,两个身着旗袍的小姐,隐隐约约站在华贵的大厅玻璃门后。
进入宴会厅的时候,大家都在门口领到了一个礼盒,礼盒上印着号码,待宴会开始后作抽奖之用。戴卿卿的礼盒内是一只公鸡形状的千禧小闹钟,形态十分可爱,把弦上满,还可以打鸣,另外还可当作火机。因为要主持晚会,戴卿卿把自己的那一份交给一个同事代为保管。
这一晚戴卿卿穿了一件玫瑰色的旗袍,这身旗袍尽管把她衬得十分漂亮,但是舞台上一站,还是显得有些单薄,尤其是她那张狐媚的小脸,显得更加尖削。近七点钟大家才开始坐好,七点正戴卿卿和她的搭档宣布晚会开始。这时候十几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学生从外面走进来,齐声唱起了《欢乐颂》和《圣诞之夜》。孩子们唱完后陆续地退了出去,在《欢乐颂》的余韵里,李世雄走上台,敬献了热情洋溢的祝酒词,这一年里最为丰盛的晚餐正式开始,大厅内响起一片觥筹交错的声音。
晚宴吃到一半,第一轮抽奖摇了下来,十份扎着大彩带的礼品名花有主。抽了奖之后大家激情难耐,很难再回到餐桌上来,趁着李世雄在台上颁奖正要走下来之即,大家纷纷起哄,要他给全体员工表演一个节目。李世雄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徐安达突然站了出来,她穿着一套白色滚红边的过膝短裙,周身散发出一股青春不老的气息,骄傲而又幸福地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和李世雄已经正式结婚,她将成为一个幸福的世纪新娘。说完她激动地走上前,以皇朝第一夫人的身份挽起李世雄的手臂。
这一示威性的宣告,使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短暂的沉默之后,场内突然欢声雷动,整场晚会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李世雄和徐安达的婚礼。徐安达为此亢奋不已,尽情享受着全公司的人对他们的祝福;李世雄则尴尬地站在那儿,仿佛不太情愿接受这次意外的朝贺。
戴卿卿和所有的人一样,对这一消息感到十分震惊,不仅如此,她还为此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她站在舞台一侧,脸上露出了恨恨的笑容,从李世雄的难受样子,她捕捉到了一点异常的东西。
李世雄好不容易才平息了场内的欢呼,随之,他给全体员工介绍了新任的首席行政执行官,COO方弘略先生。方弘略走上台来,正式见过了他的所有部下。与李世雄的张扬相比,方弘略显得略为沉静,他代表董事会宣布了从这天起,皇朝将正式与著名歌手肖芒合作,并于近期举办肖芒专场演唱会。他的话音刚落,瘦削的肖芒怀抱吉它走上舞台,唱了一曲校园民谣《蜻蜒花》。
一个内部庆祝晚宴,它的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