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呀,要在平常,看这么位豪客,还不得一个个黏糊上去嗔闹娇赖上几句?好歹吃不着肉蹭点汤喝喝,可他们都乖乖的,只敢用眼睛相互瞟瞟,连那女子的衣角都没敢伸手沾一下。
开玩笑,没看红木大桌上圆溜溜的那么大一个洞么?这是旁边那位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随从掂着颗葡萄随手砸出来的。桌上这还一大盘子新鲜葡萄呢,谁脑袋比红木硬?
其实,就算不被这般警告,他们也未必敢黏糊上去。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凄凉。
违背伦常雌伏在男人身下的男人,天生面对女子就不免要自惭形秽的气弱几分,何况是这么尊贵的一位贵女,看她一眼都恨不得委顿到泥土去呢。
想着,众人都有些不知道什么意味的看着外面的夙歌。挂牌日遇见这么位女客,该羡慕还是该同情,他们也说不出来。
牡丹包厢内,挺着个满是肥油的大肚子,躺在妖媚少年腿上张嘴让人喂葡萄的国舅爷皱起了眉头。
他早放话出来,夙歌他要定了,这谁吃了豹子胆在跟他叫板?
“一万两千两!”狠了狠心,国舅爷咬牙道。
“一万,金子。”井抱着头蹲在椅子上,死就死吧,他不管了。
国舅爷爷“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整个西厢一片哗然。
现在正金贵银贱,金银比价甚至到了一兑十一,一万两黄金,这可是自赵夏朝以来,太康坊上从未有过的天价呀!
老鸨抓着手巾用力的揪着胸口,激动都喘不过气来。一万,一万两黄金呀……有这个价,太康坊上从此就她邀月楼头一号,醉月楼那不要脸的老太婆以后只能喝她的洗脚水!管他是大爷还是小姐呢,给钱就是主!
他竟值这么多钱呢,夙歌勾起嘴角,讽刺的笑。这要让他那现在不知混在哪里、是死是活的赌鬼爹知道,恐怕会吐血呢, 当年他卖他不过才卖了三十两,银子。
西厢内半响没有动静,大家都知道,除非再冒出来一个狂人,否则这个价格是定死了,没人能再高了。包括李国舅爷,就算出得起这个价,他也没这个胆子用万两黄金去买一个小倌初夜,太离谱了,他的贵妃姐姐都罩不住他。
狠狠一巴掌将旁边剥葡萄的妖媚少年扇到一边,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国舅爷气得咬牙切齿的。
大爷我非得看看,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在跟本国舅爷过不去!
不光是国舅爷在发狠,西厢内众人心里都在猜:这位豪客是谁?
老鸨眉开眼笑的带着夙歌走进红枫包厢,她不是没感觉到背后灼热的目光,但现在先把钱捞到手才是正经。
进得包厢,没开口先堆上一脸笑,一边不动声色的一眼就发现,包厢内的小倌们虽然是围在那小姐身边,却都垂首束手的乖乖站着,木桩子似的,表情都没有多的,哪有往日里的妖媚机灵劲儿。
再看看桌面,扫到那个连着桌布一起洞穿了的大洞时,心疼得脸皮子抽了一下,这可是上好的红木大桌,很贵的!看样子,这小姐是连嘴都没沾一下嘛,果然是女儿家做派,她这特意交代人上的最好的碧螺春,就是王公贵族都招待得起呢。
不着痕迹的将这些看在眼里,老鸨不耐烦的冲着小倌们连连挥手喝道:“下去,都下去!没得污了小姐眼睛!”
小姐?后面的夙歌一愣。抬头看去,那斜斜倚靠的大椅上,翩翩广袖,裙摆拖到地上的,可不正是一位的小姐?夙歌一触到她的目光,立时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去。这小姐好生威势……
“那个,小姐呀——,……”老鸨扭着水蛇腰凑过来想要巴结几句,哪知这一张口就卡了壳。有钱的大爷公子们见得多了,这有钱的小姐该怎么招呼呢……
这时,老鸨心中已经确定,这小姐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贵女。贵女家教森严,绝不可能跑到这花街柳巷中来听曲儿不说,就算宫里的公主,也绝没有谁能随随便便拿出一万两黄金来包一个小倌的。
是南方哪位富商小姐吧,可这通身的气派又怎么说?难道商人门户里可以养出这样的女子?老鸨暗暗摇头,她敢用她看人看了几十年的眼光赌咒,这绝对不可能。
找不到话好说,老鸨随手把夙歌让到身前:“唉,我们这夙歌呀……”又卡了。
老鸨儿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干笑得上好的粉都快抖落了。风月场上混迹了近三十年,她还没像今日这么尴尬过。
这年代,对女子的名节看得甚重。面对着这么一位一掷万金跑来买小倌的小姐,饶是她八面玲珑,也不知道该怎么招呼。难道她还能跟人小姐说,我们夙歌人美身段好,包您满意?……最后只得把夙歌那南萧北笛与江南白大公子齐名的名声一阵猛夸。
夙歌侧脸盯着墙壁,心里悲凉嘲讽得只想疯狂一阵大笑。
卖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