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门的吻,其实祇是靖蜒点水似地轻轻在她唇上一沾,算不上真正的吻。她之所以那样震惊,实在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嘴唇——而且是男性的——那样亲密地接触在一块。
听起来好像有点驴,但就是因为如此,她的反应才会那么“拙”。
她并不讨厌赛门,所以对他的吻也不感到讨厌——这个想法也让她心惊,难道她真的天生一张性感的嘴巴适合接吻,所以对赛门的吻不感到排斥?
在她想象中,接吻该是很肉感的,带点挑逗,有些下流的风骚,就像盘旋在她脑海中公孔雀吻玛丹娜的那一幕。但赛门的吻轻描淡写,干净又健康,引不起任何猥亵的遐想,所以她震惊归震惊,感觉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她懊恼的是,她伟大的初吻就那么报销掉了。她原来以为,她的初吻该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天会转、地会旋那样,所有的飞禽走兽都为之震撼——现在甚么都没了,结果也甚么都不是。
但这都还在其次。她羞于启齿,内心强烈受到冲击的是,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她脑中竟浮起那个唐伯夫邪气横生、坏坏的笑脸!
这比赛门亲吻她更让她觉得荒唐和震惊。她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幻想?对方居然又是那只她最看不顺眼的公孔雀!
她感觉糟糕透顶,越强迫自己不去想,脑袋偏偏不合作,不住地浮出唐伯夫噙着阴森地诡魅、要笑不笑的充满邪气的脸。
“该死的公孔雀!”她迁怒地朝前方空踢一脚,对着空气龇牙咧嘴,一副恶形恶状。
正面对一个彷佛在那里等了很久的美丽少妇,莲光轻移,轻缓地走到她面前,出声叫住她。
“阿蛮!”
“佟……”谢阿蛮吃惊地抬头,目瞪口呆,久久不能把嘴里的名字喊出来。
第七章
“请进!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别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佟曼芸亲切地领着谢阿蛮进门,不断用可人的微笑鼓劝她迟疑的脚步,甚至握住她的双手,牵引她到客听。
谢阿蛮被动地踏进屋子,束手束脚着不敢乱动,尽管佟曼芸要她别拘束,但一想到这是唐伯夫和佟曼芸共有的天地,她就感觉像又闯进甚么不该去的地方,偷窥到甚么不该知道的事情那般。
“怎么站在那里?过来这边坐啊!我说过,别拘束,也不必客气。”佟曼芸端了两杯茶出来,再次亲切招呼她。
她祇好拖着不安的脚步过去。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正襟危坐着。
“来,喝茶。”佟曼芸把茶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在另一边坐下,说:“我不知道你喜欢喝甚么,就作主泡了茶。我泡得很淡,味道应该不会太烈。”
“谢谢。”谢阿蛮欠个身,立刻端起茶喝了一口。她还是觉得很拘束,随便有个动作,感觉好像比较不会那么不安。
房子的布置很素雅,米色的地板,米色的墙,家具多半也是同色系的套组,典雅中带着柔净,处处释出温暖的情调。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柔和的水笔画;角落里一盏造型简单的台灯柔柔亮着;落地窗前,及地的白纱窗帘无言地散放着。
整个屋子的风格就是“简单”。因为简单,显得更加耐人寻味。身在其中,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布置出这一切的人,柔情似水的温暖的拥抱。
无疑的,这是佟曼芸的格调;这个屋子代表了她的人;屋子里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她的化身。
谢阿蛮沉默地喝着茶,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些甚么,她感到佟曼芸在打量她,接近窥探的意味,怀有目的以的观察。
又在街头巧遇时,她感到意外吃惊的心情多于欣喜。
佟曼芸叫住她的时候,柔婉的浅笑中充满惊逢的喜悦,但不知为甚么,她却感觉佟曼芸好像跟了她很久或在那里等了她很久似的。
内心深处,她有些不确定,真的是巧合吗?
但也祇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狐疑,而且也不确定。
不过,三次巧遇,世界实在太小了。她尚不及整理思绪,佟曼芸就拉住她的手,热诚邀请她到家中。
她张口结舌,忙不迭地摇头拒绝;佟曼芸却很坚持她的热诚,近乎固执地要求,甚至有些殷切渴盼。
她吞吐了半天,倍感为难。要她到唐伯夫栖息的地方,跟要她的命没有两样。她不仅觉得尴尬难堪,而且窘迫非常,不自在到了极点。
偏偏她又拗不过佟曼芸的坚持,赶着自己往火山跳。
猪啊!谢阿蛮!她沉默地喝着茶,咒骂自己不知道几百次。
幸好,她知道唐伯夫现在人在国际会议中心当评审,一时半刻还不会回来,祇要赶在他回来之前离开就没事了。
“这样有人陪伴一起喝茶,感觉真好。”佟曼芸打破沉默,注视她的眼睛,笑说:“阿蛮,我们真的很有缘哪!平常,我也没跟甚么人来往,但对你却一见如故,很喜欢跟你在一起。”
“如果你认识我久一点,大概就不会喜欢我了。我朋友常说我个性不太好。”谢阿蛮一口气把茶喝光,笑着回答。赛门对她“一见钟情”的突变是例外。
“朋友?上次遇到的那些人吗?”
“嗯。他们没有一个认为我可爱的,黛咪更是看到我就没好话。”
“我记得你说他们都是你乐队的朋友,也是你同学吗?”佟曼芸喝口茶,不经心般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