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笑;示意槿汐扶他起来;扬一扬脸到:”坐吧;花宜去把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沖一壶給卫太医。”
卫临方才坐下;听得这一句;忙站来道”微臣不敢。”
我笑:”冲着你素日的忠心;一杯雨前龙井也不值什么;本宫器重你;不仅是你医术高明;重要的是你比温实初懂得谋算;懂得如何让管着整个太医院的嘴。”
我话锋一转,微藏凛冽之意;”只是本宫深感自己不如皇后罢了;昔年她为贵妃时能掌得住整个太医院的嘴不让泄漏皇后之事;本宫却由得一个姓绍的兴风作浪;可是本宫不如皇后多了;也不知是本宫对用医之道不如皇后还是用人之道远远不如?”
卫临稍稍平缓的气息一下子有急促起来;险险打翻手中斗彩茶盏;他沉吟片刻;面色肃然;”并非娘娘不如皇后;而是当年皇上因摄政王之事不信太医院诸人;只信朱氏与纯元皇后姐妹情深;朱氏才能压制太医院悠悠之口;现在皇上有意培植自己的亲信;邵太医闻风而动;是为臣没有及时留意;微臣保证以后再不会有邵太医之事。”
我微微颔首:”但愿你的承诺有用;否则死的不止是本宫;你也是”
卫临躬身道;”微臣虽然不才;却也知道尽忠职守;娘娘放心;微臣已经留意过;皇上只是名邵太医查证三殿下之事;并未察觉其他。”
我歉然一笑;看着静伏在胭红花汁中的细白双手似浸染鲜血一般;”若是察觉其他;你以为本宫个你还能活到此刻么?只是皇上既然已经疑心……。那副药应当是最后几副了吧?”
卫临神色一凛;”一切由得娘娘;娘娘要皇上多调理即日也可;只饮一副也可。”
我望着窗外深沉夜色;重重叠叠的宫墙将人困得似在深井一般;我以手支头;不觉微露疲态,轻叹一声:”夜长梦有多;本宫要先安歇了。”
卫临微微一笑;俯首道:”微臣先告退了。”
我见他离去;坐在妆台前任由花宜带着侍女们服侍我卸了晚妆;只由心事起伏。
见花宜为我拆了发髻梳理;不由向槿汐道:”近日有件事做得@# ;自己想想也要好笑。
槿汐微笑道:”什么?”
花宜蘸了桃花水慢慢梳理我的长发;铜镜中我的头发柔顺垂着;闪烁着一点莹润的光泽;我轻轻道:”今天皇上说起我从前爱散着头发的往事;又感慨我;如今打扮的华贵;满头金珠;我竟当着皇上的面把发饰一一摘了;见康嫔的时候都散着头发。”我似是唏嘘:”可笑的是;皇上说的是往事;我心里头想起来的;却是别的事。两人同是感慨往事;却各有往事。”
槿汐默然片刻;道:”随他去吧。”
我心中一阵酸楚;开口道:”我也晓得是个白想;只是;想一想也好;就当做了个美梦了。”
槿汐见我伤感;开口道:”娘娘命奴婢查汪贵人的事;奴婢现下已经查明了。”
我倒也不诧异;槿汐在这个宫里快活成了人精;要查什么底细自然是不费事的;于是只淡淡说道:”这么快。”
槿汐从从容容道:”是”;一一把来历说得清楚:”贵人汪氏;羊城知府嫡女;乾元二十九年四月入侍;初为选侍;进娘子。美人;二十八年春进贵人。向来在几位新人中也算是得皇上恩宠的;册贵人一月后;皇上渐渐将心思转在新来的大小刘娘子诸人;已经有几月未得宠幸了。”
“那么她的身孕………”
“从前得宠时;汪贵人便日日服食可帮助怀孕的药物;只盼能生下一位皇子来终身有靠。如今没了恩宠;皇上又病了;自然十分焦急;于是出了这个计策;蓄意攀登高位。她家中又阔,又肯撒开手使钱,眼下几月的门禁又不像以前那么严谨,于是买了外头的男人,装在运水的车子里混进来,如此有了身孕。”
我连连冷笑:“康嫔也糊涂,一个宫里住着,竟神不知鬼不觉,真是笑话。”我又问:“万春宫里的主位是谁?”
“是韵贵嫔。”
我想起旧事,又兼着韵贵嫔今晚在昭阳殿前当众顶撞于我,于是道:“果然是个外强中干的东西,当着我的面就在昭阳殿前逞强,回了宫里却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槿汐到:“正是。”又道:“汪贵人的事人证物证俱在,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可怜了她那一心攀高爬低的心。”我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本来若是和孙才人一样苦衷,我便当再帮一个瑛贵嫔,可是蓄意争宠且到了要借种的地步,我就断断容不得了。”
“汪贵人、康嫔、韵贵嫔……”我慢慢地抚摸着下巴沉吟着,“一个一个处置倒也不方便,眼下事本就多,就更显得扎眼了。且汪贵人的事也不宜张扬。”我眼中精光一轮,微笑道:“封宫吧。”
槿 汐微微凝神,好看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封宫的法子只在先帝隆庆帝时用过一次。当时为迎舒贵妃入宫一事,承光宫祝修仪率一宫宫嫔带头跪在仪元殿前哭谏,先 帝勃然大怒,下旨封宫,直到舒贵妃的清河王满五岁那年才放出来。那几年,封了的承光宫简直如冷宫一样凄凉,只是宫中诸人名位还在而已。目下皇上病重的原因 自康嫔而起,韵贵嫔身为主位也难逃干系,倒也抵得过了。”
“话说回来,”我微微含笑道:“自这两年新人不断进宫,我特意不在门户上特别留心,为的就是好生出些事端来闹一闹他的心。不想这些进宫的新人一个比一个会闹腾,我只漏了一口子,她们却个个各显神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