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响过后,林飞鸿已将那半坛烈酒全部灌进身体里。这烈酒可不比现代的啤酒,而是上等的汾酒,甫下肚中,就仿佛在肚内化作烈焰,点燃了每条经脉。林飞鸿直感一股炽热气劲冲上头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差点没缓过劲儿来。
紧接着,模糊的意识里再次重现出那一个月圆之夜,宛如谪仙下凡的李白玉剑舞动,诗吟不绝,在皓月之下潇洒狂放,无边浩气萦绕穹宇,仿佛奔腾不息的银河之水。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行云流水的剑招仿佛被定格成千万幅画卷盘旋在林飞鸿脑海中,蓦然一瞬,所有画卷融合在一起,化作刹那芳华注入林飞鸿的意识。
这一坛酒,开启了他人生中第二套绝世剑法,虽然是初领悟,但用来消灭那两只青铜道尸,足矣。
而枫灵还在那里对着凰丹辉与雪萍絮絮叨叨,表明自己与林飞鸿只是纯洁的师姐弟关系。
突然便听到“砰”的瓦坛破碎之声,林飞鸿已将空酒坛奋砸于地,而后戟指对准枫灵,酒醉中还带着威严道:“现在是男人的时间,女人安静!”
枫灵还是第一次被林飞鸿这样威喝,竟立刻乖乖地紧闭双唇,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林飞鸿。
林飞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举着轮回之剑颤抖着瞄准两只青铜道尸,在朦胧的醉眼下仍是狂放无忌,一字一字道:“草鬼婆,让我喝酒,是你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哼,看看你这没出息的酒鬼样,真是把剑魔的脸面都丢尽了!”草鬼婆带着嫌恶,一声令下,两只青铜道尸同受感应,如同两道青色闪电,转瞬已是迫在眉睫!
虽然在鼎炉内被煎熬了这么多天,却丝毫没有对它们的行动有任何影响。那双沾满毒汁的利爪,离林飞鸿的衣袖只有毫厘之差了!
枫灵差点就害怕地尖叫出声,但这尖叫在下一刻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了,因为林飞鸿在下一刻已消失不见,是自己眼花了吗?
“呵,好小子,身法怎会突然快了这么多?”方小小露出一抹欣喜,望向方才的院墙。
林飞鸿又重新站在了方才院墙之上,但见夜风清冷,衣袂飘卓。
草鬼婆眼中闪过讶异,随后青铜道尸并肩蹿起,直袭向林飞鸿。
一抹淡雅的笑容自林飞鸿的嘴角勾勒起,只见他单足点地,人也跃至半空。轮回之剑轻舞之间,漫天的皓月光华与清寒夜风似乎都被吸引而来,纷纷依附在林飞鸿的身上。
此刻的他,如风、如月,超然于尘世之上,凝聚漫天的风月光华,借助轮回之剑的玄青锋芒,化作风月剑气。自天而下,贯穿大地。
草鬼婆第一次露出了无比惊骇的表情,她已知此招避无可避,竟也飞身而上,紧随至青铜道尸身后,双掌轰出,以宏大的掌力助道尸一臂之力。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已寂静,无声无息,黯淡无光,因为所有的自然力量,都已凝聚在这股横贯天地的风月剑气之上。紧接着,青铜道尸加持了背后草鬼婆的全力一掌,迎上了风月剑气。
轰然两声爆响,半空仿佛绽放开了两道华丽的烟火。
两只道尸已不见,因为自半空落下的只有一块块的尸骨残骸。草鬼婆再硬接余下的风月剑气,直感这无边无际的自然之力根本就抵挡不住,五脏受到强烈的轰击,顿时一股血箭喷出,被直直震落在地,砸了个结结实实。若非有金刚不坏的青铜道尸在前方阻挡,此刻自己早已粉身碎骨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方小小等人惊呆了,但随即都欢呼起来,大家怎会想到平时最吊儿郎当的林飞鸿在关键时刻竟是如此可靠。
飘然落地,林飞鸿驻剑站立,看着面前已去了半条命的草鬼婆强忍着五脏如焚的痛楚在缓缓爬立而起。
不知道为什么,林飞鸿突然觉得她很可怜。虽然她搞了这些事端,也差点要了众人的命,但林飞鸿本能地感觉出:也许她也是个苦命之人,与灵梦仙子等人根本不是同一类人。若真要让林飞鸿下杀手,他做不到。
看着散落在身边的道尸残骸,草鬼婆颤晃着,宛如已日薄西山的老者,眼中透映着极深的痛苦,又或者可以说是不甘。半晌,她缓缓抬首望天,竟莫名地失笑数声,只是这笑声怎会如此地绝望悲凉,就像做了多年的美梦,一朝破碎成空。
笑声停,草鬼婆的目光无神,却还是看向林飞鸿。
“为何还不动手杀了我?”
林飞鸿摇了摇头:“你走吧。”
草鬼婆怔住,似乎以为是林飞鸿的酒还未醒。
林飞鸿脑中浮现出方才月之影的尸体,微微苦笑道:“我只想告诉你,杀人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但你可知这个江湖,每天都在死人,”草鬼婆道:“就在刚才,你们都差点死在我老婆子的手上!”
“那又如何?”林飞鸿淡淡道:“现在我们都安然无恙,不是吗?”
草鬼婆一眼扫过草坪中被缚的四人,他们都没有说话,神色和林飞鸿一样平静。即便是换作他们,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