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听罢他的话语,李书实也唏嘘不已,同时感慨班家对于西域的不舍,这既是对国家的忠诚也是对先祖曾经工作和战斗过的地方的眷恋,虽然他们没多久就因为那个事件让他们不得不隐姓埋名,而重返西域的愿望也成了空中楼阁。
不过听了班复的话李书实倒是稍稍有点担心,虽然通过不远处的市集看到了班家的手腕,但是眼前班复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员猛将,这样的人虽然光明磊落有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和其动太多的心思,可是面对关系错综复杂的西域,这样的直接有时候却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哪怕是擅长以战养战的班超也看似鲁莽之下隐藏着指挥的闪光。
更何况市集成立多年,除了最初有些艰辛之外只要秩序被确立,后代只需要维护即可,付出的jīng力和智慧远远无法和先代相比。李书实需要的是开拓者而非守成之人。
“将军请恕班复适才失态了,在下骤然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适实在是太过激动以至无法抑制。”
班复似乎注意到了李书实刚才眼中闪过的犹豫,老于世故的他脸上虽然依然遍布泪痕,但是却依然向李书实露出了一个发自肺腑的微笑。
虽然这个微笑的确很有感染力,不过这种又哭又笑的样子竟然让李书实有种莫名的喜感,最关键的是李书实很是担心以班复的年纪这样剧烈的心情波动会不会增加他身体的负担。
可惜还未等李书实说些什么,班复便抢先说道:
“西域都护府一事利国利民、功在千秋,这才是在下立志的根本之所在,非是为我班家一己之私而希望大动刀兵,这一点班复一定要向将军大人说清楚。”
虽然班复看上去好像一位xìng情中人,不过现在看起来冷静下来的班复却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物,想来无论是谁在担负大半生的志愿和家族使命有望实现的时候都很难继续保持荣辱不惊的心态,这样想来其实班复的表现已经算得上沉稳老练进退有据了。
虽然李书实很希望和班复更深入的交谈一番,不过显然班老爷子刚才的动静着实有些大,于是一阵乒乒乓乓金属碰撞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过后,一群壮汉在两个看上去比吕布大不了多少但是实际年龄估计要小上一些的男人的带领下冲了出来将班复团团围住保护了起来。
“张泰,我们班张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你来此地做什么,难不成带人前来示威么?我班家虽然实力不如你张家,但是也别妄想在这里撒野,班家的男儿只要有一个皱眉头的就算孬种!”
领头的两个人长相极为相似,虽不能说如同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那般一致,不过也是冷眼一瞧就知道两个人一定是哥俩的程度。同时两个人还与班复有着几分相似的地方,想来应该是班复的儿孙辈吧,所以其中年纪看上去稍大的那个敢于在这种场合未请示班复的情况下抢先出言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有些鲁莽,不过看两个人对班复一脸关切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鲁莽中透着可爱。
“让将军大人看笑话了,这两位是我的孙儿班回和班归,虽然是两个出sè的棒小伙,但是就是做事还太容易冲动,不过稍加磨砺应该会成长为不坠班家声名的好男儿。”
班复一边出言向李书实介绍着自己的宝贝孙子,一边用手轻轻将围在他身前的班家子弟兵拨开,虽然看上去没有费什么气力,但是所有人都乖乖让开了道路,显然班复在这群人心中拥有着无上的地位,哪怕明知有危险但是只要班复的决定就绝对不会违抗。
这还真是一群最为理想的士兵呢。
另外……班回,班归?还有班复,以及他那个为了躲避风头而使用假名西复,看样子班家对西域的执念真的是非常非常深呢。
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小变故,不但打断了原本这里的修罗场,同时也让班复意识到自己刚才堵门的行为是多么的失礼,虽然他讨厌张泰,不过李书实对班家却是最为重要的贵客。
让贵客站在屋外说话?班复即使是再不懂理解也不会认为这是什么合乎礼节的事情。
只不过让班家的两个孙子辈以及家兵目瞪口呆的是,张泰在李书实的拉扯下也走进了班家的大门,而对于这样的情况班复除了在张泰进门的时候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之外就没什么别的表示,于是在属十年之后,张朗的后人竟然第一次踏入了班勇后代的家门。
这一天应该会被两家人共同记录进族谱或者县志之中吧。
李书实一脸小得意的拉着张泰颇有些恶趣味的想着,虽然对张泰而言他真的不像走进这里。
“重新进驻西域如何可以利国利民呢?”
终于可以坐下来说话了——虽然第一句话其实很想这么说,不过李书实很明智的放弃了。
当然,实际上跪坐这种事情的确并不比站立舒服到哪里。
对于李书实的问话班复并没有急着回答,虽然这个问题看起来并不难回答,不过想要回答的恰到好处却也并不容易,更别说这还是班复向李书实展现自己能力的第一印象。
“武帝堪称历代以来武功最盛的帝王,代价是不到二十年的时间便用尽了文景两帝数十年的积蓄。其后的昭帝、宣帝甚至元帝胆略均不及武帝,然而边疆局势较之武帝在时更好。有人认为这是因为匈奴等异族遭到连番打击后实力大不如前。复以为其实不然,需知古人云:‘十年生养,十年教训。’故优秀的战士二十年便为一代,匈奴人的实力纵使大为下降,但也绝非威胁不大。这其中很大原因是在于西域都护府的存在。以往西域之地是匈奴源源不断获得战争物资的重要来源,大汉控制西域后,此涨彼消之下匈奴的战力才难以保证。而且西域都护府的汉军虽然不多却是威胁匈奴后方的威慑力量,一rì不解除这威胁,匈奴人根本不敢大举南下。另外西域之地虽然归我大汉管辖但并不能完全算作我大汉的疆土,此间的征战对大汉子民只起隔靴搔痒之影响,让战火烧在国门之外对我大汉极为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