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的家。算起来第一次重感冒又醉酒被她拉回家、第二次去她家救躺在地上不能动的她、第三次她出院后去看她顺便邀她工作,这是第四次。可再步入她家,似乎心情完全不一样了。看着她住的地方,一草一木,一把椅子一个茶杯都带着深刻的她的印记,浸透着她的气息。
客厅很宽敞,可以晒得到太阳。沙发扶手上搭着一块颇有异域风情的毯子,看起来是午间小憩用的。角落里有个小小沙发和书架,被布置成阅读角,可旁边又有一小筐零散的乐高玩具,看起来就是时时在玩的样子。
陶思清在向阳窗台上扯了一把薄荷,给他泡了一杯水。
你自己种香草?他看着那几盆颇为茁壮的香草,这个季节不太好养。
还好家里暖和。她笑,买来都是小沐在照料,他每天浇水,我只负责摘下来做菜而已。
小沐是很乖的孩子吧?他喝了一口水,微微烫口,经常听有孩子的同事吐槽熊孩子难管,但你从没抱怨过。
他。。。。。。比较内向,但是心思很细腻,比同龄的孩子更成熟一些,可能是家庭原因吧。为了上学也逼着他去学很多东西,但他都没有抱怨过。谈到孩子,她充满爱和骄傲,表情都变得无比柔软,你先坐一下,洗手间在走廊尽头,你随意,校车快到了,我去接一下小沐。
邬亦汶点点头,看着陶思清披上外套关门出去了。她对他未免太放心,就这么把空屋子留给自己。
他穿过走廊去洗手间,走回客厅的时候经过了他曾借宿的客房、一个门口贴着大量卡通贴纸的儿童房,还有他曾急匆匆去取过衣服和保险文件的主人房。
她的卧室门开着,床铺整洁,窗前放着画架和一副没有完成的画。
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不是油画,也不是水彩或水粉,大概用的是丙烯或者类似质地的颜料,层层叠叠的黄、红、棕、灰、堆砌出了深秋的萧索与无奈,画框里还有一些留白没有填满,却看得他满心怅然,以至于门口响起人声、钥匙声和脚步声都没有反应过来。
妈妈!像一颗小炮弹般咚咚咚冲进走廊的小沐看到邬亦汶,回头叫妈妈。
陶思清闻声走过来,小沐靠到她身边。
小沐,还记得邬叔叔吗?
男孩点了点头,没等陶思清提醒就乖乖地叫了声叔叔。
你好,小沐。邬亦汶笑笑,蹲下来向他伸出手,小沐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仰头看向陶思清。
去玩吧!今晚叔叔来咱们家做客,会和你一起吃晚饭。
好的。他点了点头,向邬亦汶晃了晃手,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刚不小心看到你画的画。邬亦汶说,你喜欢画画,
啊,那个还没有画完,最近都没时间。我也是好久没画了,手生得很。
画得很好。他说,有没有兴趣帮我设计一下冬季菜单。
啥?她呆了呆,我吗?我不是不是专业的,我只是个爱好者啊。
你是只画在画布上还是电脑也可以的?他好像没有看出她的惊讶,径直问下去。
我之前全职在家的时候是好奇学过ipad绘画可是我不行啊,我真的几乎是门外汉。我上大学以后就没怎么画过画了,宣传部出海报除外。我真的只是闲来无事涂两笔,我做不好的。她有点语无伦次地拒绝。
我要求不高的。之前花大价钱请了新锐艺术家来设计,现在既然你有这个特长,当然要拿来用,你就当我是个压榨员工剩余价值的老板好了,就这么决定了。
啊!我。。。。。。
你行的。我回去把这几年Framboise的菜单设计案拿给你看,LaPerle的菜单你很熟悉了,就放手去做就好了。设计费我也不会少你的。就是麻烦你,在家也要加班了。他笑,看着她眼神从犹豫、拒绝到坚定,仿佛内心有个小怪兽在复苏。
妈妈,你能不能帮我讲一下这个书?小沐从房间跑出来,打破了走廊上两个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妈妈先做饭,你要不要自己先玩一下?
要不我来做吧?你陪一下孩子。邬亦汶看到小沐有些失望的眼神,挽起袖子抬脚往厨房走。
别。她按住他的手臂,你是来做客的,再说,我家的厨房你也不熟悉。
给妈妈半小时,做好饭就陪你好吗?今晚你想吃米饭、面条还是什么?陶思清蹲下身和儿子说,声音温柔而宠溺。
吃面条好吗?小沐想了想,有汤的。
陶思清点点头,又转向邬亦汶:邬叔叔想吃什么?
那一声邬叔叔像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上:我和小沐一样。
好的,很快。陶思清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