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客气,继任仪式还未举办,千绫依旧还只是虞家的普通小辈罢了。”
“不知族长大人请千绫来所谓何事?”应对完了人皇,虞千绫又将问题抛回给了虞星河。
被点到的男人不能再作沉默,只见他默默走到了房间最中心的那张桌案旁,零零杂杂的物品中央,摆着一个手掌大小的古朴龟甲。
虞千绫看着他拿起龟甲,将其放置在一个用界尺架起的水碗之上,龟背向下,龟内壳向上,水碗底部放着一块不知名的泥丸,不知他做了什么,忽然间泥丸无火自燃。不一会儿,龟壳就开始传出了开裂的声音。
满堂寂静,除了在动手操作的虞星河,其余两人都在静静地看着。
裂开的声响愈发密集,屋内的气氛就愈加凝重。
龟板已经裂开到极致,虞千绫又见他将龟板取下,置在桌上摆放着玉石版上,碗内之水依旧还在沸腾,却在忽然之间被人尽数洒在了龟板之上。
一瞬间,古朴的壳面裂痕徒生,一副玄妙的吉凶图就此成型。
虞星河古井般的眼神幽幽扫过,他垂了垂眼,终于转过了身,“第三卜,依旧是凶。”
没有明确的称谓,但并不影响他人接收这道信息,虞千绫眨了眨眼睛,然后将视线投到了身旁的人皇身上。
判定生死的判词落下,钟离岳本就颓然的眼中更添了一抹失望的颜色,“如此。。。。。。真的不能救吗。”他口中喃喃,依旧存着最后一丝希望。
“应陛下要求,在下已为陛下作了卜筮,三次皆为不吉,卜筮便不再进行。虞氏通神,神旨不可违,若您还想要求最后一个答案,您身旁的未来巫祝大人可以给您回答。”
虞星河三言两语忽然把话题引导了她的身上,虞千绫颤了颤呼吸,看着人皇微红的眼睛,她迟疑着开口:“这。。。。。。”她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虞星河,看着高深莫测的男人,她又悄悄咽了咽口水。
把原先想要说的话咽下,吐出一口浊气,她面对着钟离岳肃了肃表情:“陛下,千绫虽不知您所求何愿,但万事万物皆有因果,死生祸福,皆为天命。。。。。。不可强求。”
随着最后一道声音落下,年轻的君王终于还是接受了事实,身体重掩阴影处,良久过后,他点了点头,哑声道:“朕。。。。。。知晓了。”
后殿的氛围令人难受,没有了她的事,告别了虞星河和人皇,她独自一人走在符望殿的抄手游廊上。
方才男人占卜时的景象她还记忆犹新,回忆着看见的神秘龟甲裂痕,她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拐角。
拐角通向东西两方,两方皆是陌生的景物,正当她在脑中抉择着要走哪条路时,忽然间身后传来了一道低幽的声音:“路不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带着平静的语气,她连忙转头望去,只见虞星河正站在她的身后。
“族长。。。。。。您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惊讶出口。
“你离开后不久。”他这次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虞千绫点点头,表示知晓,“多谢族长告知千绫。”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伫立在原地的虞星河,见对方站在原地未动,直觉他似乎有话要对她说,于是她又张了张口,问道:
“族长您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男人兜帽下的眼皮掀起,幽深的目光聚在了她的脸上,似乎过了良久,虞千绫才听到他缓缓开口:“无事。”
“方才想问,如今不想问了。”
寥寥数言,却满含着一股厚重的情绪,虞千绫默了默,“族长是想问我人皇的事吧。”她开口问道。
他没有反驳,她抿了抿嘴角,迟疑着开口:“千绫学艺不精,并不精通卜卦问天,您卜筮的卦象我看不懂,但是我知道有些事不能逆天而为。”
想起当日在院外两个侍女的对话,虞千绫也心有感触,巫祝存在的意义就是借神之力成人之事,但并非所有愿望皆能实现,譬如人死不能复生,人也无法长生不死。
虽还未在此位,但她也明白即使高为巫祝,所做之事实则有限。
作为北辰之星,人间帝皇的钟离岳,天生贵胄,肥马轻裘,历经千辛来到这里,除了生死之事有所求,其他之因她不作他想。可唯有这个,是她不认可的。
虞星河没有答话,她亦不再多说,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空气沉寂了半晌,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往者不谏,来者可追,放不下的,终究是执念罢了。”幽幽说完,他深邃的眼神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时日不早了,巫祝大人请回吧,出口在前方,这回。。。。。。可不要再走错路。”
“多谢族长为千绫指路,那千绫先行告退了。”她微微屈膝拜别虞星河,脑中思考着他别有深意的话,正要踏出殿门时,一张黄符飘来,她凝神看去,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明日钟离皇族启程离山。